身着白袍的少女只是静静地坐在了她的对面,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西初的目光落到了她遮住双目的白纱上, 两人同室而坐, 安静的国师将手放在了桌上,手心向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西初有些疑惑, 只得看向将她带过来的恒芥。
“请您伸出手。”
看来是西初想的那个样子。
“接下来我会用力量构建一座桥梁, 让您能与国师沟通, 作为桥梁的我会暂时失去五感,直到你们结束对话。”
恒芥解释着, 没有过多地说明其中代表的意思。
西初伸手放在了国师的手上,一旁的恒芥双手结印,闭上了双眼,室内的烛火噌地一下被熄灭,紧跟着蓝色的光辉自他的指尖亮起。
一室幽暗。
西初的目光从国师的身上转到了恒芥身上,又转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国师的手有些凉, 可能是身体不太好。
‘我们之前, 见过。’
幽暗的室内忽然响起了声音。
陌生的一道声音。
西初下意识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国师。
‘不是见过。你的味道,很熟悉。’
她们的手还握着, 恒芥还保持着结印的手势,也没对这个声音做出反应,这应该是她和国师的单独交流。
真神奇。
西初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和她沟通,光从硬件条件上来看就完完全全想不到有能够沟通的方法。
她又忘记了,这个世界不该用她的常理去理解。
‘你是黎云宵的那只鲛吧?’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恒芥他们一直找不到你,离开了黎云宵,你去了楼小姐那里啊。’
‘恒芥说你和帮助了我们的楼小姐是家人,我们要帮助你来回报楼小姐的恩情。’
脑袋嗡嗡地响,心脏也砰砰直跳着,一时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西初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惊讶表情,只是抓紧了那只手,将对面的人拉近了一些。
“你,记得我?”
原先还一本正经坐着的国师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整个人被拉着往前,另一只手不得不抵在桌面上,防止自己身体的倾倒。
平和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的愕然。
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礼貌地对待。
白袍的国师不安地拉着那只手,往回拉了拉,试图让自己能够回到原地重新坐好。她没能拉动西初的手,低估了西初的力气,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完全没感到有任何动静时,国师放弃了自己想要端坐好的想法。
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对话状态,继续着自己的一般流程,‘你想要做什么?复活黎云宵吗?不过楼小姐好像也死了。’
莫名的话砸了下来,国师没有回答西初的问题,答非所问的话语却让西初陷入了沉默中。
可以……复活?
西初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这个世界上死而复生的事情很少见吗?西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只是……复活真的是大家想的那样子的复活吗?万一和西初一样呢?像西初一样活着是件好事吗?
一直一直不断地醒来,熟悉的人一次又一次离开自己,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西初不想那样子。
不想黎云宵变得痛苦。
‘人都是这样子的吧?失去了重要的人后开始后悔。’
白袍的国师没等来西初的回复,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着。
‘昭王就是这样。’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说他有一个女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他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不知道孩子是怎么长大的,等他听到这个女儿的消息时,女儿已经入了京,他这一生为了北阴付出了许多,他的妻子,他的健康,然后是他的女儿。’
‘昭王可真不是一个好父亲啊,就算是我这样子的,幼时我的父亲依旧会把我抱在怀里,哪怕我听不见,看不见,他也还是会温柔地给我讲故事,背着我骑大马,对我说无数个很爱我,我是他的宝贝女儿……’
‘我一点都不同情他,甚至觉得他女儿真可怜。能被我这样子的人可怜,昭王的女儿真的很可怜不是吗?’
‘昭王说想要复活他的女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西初回过神,注意到国师说的话时,她已经在复活这个话题上说了很久,同时又举起了昭王的例子。
‘世人总是觉得这件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总是能轻易地将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这句话说出口,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啊,兴许在那一刻,他们想着的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他人的复苏。’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人的存活。’
西初确实有这么想过。
让想要活下去的楼洇得以活着,应该和她说的是不同的意思吧?
‘你不觉得这很自私吗?因为无法忍受失去的痛苦,所以要将离去的灵魂拉回这个世上,来让对方品尝失去的痛苦。’
她说了很多,从始至终都挂着一抹笑,没有变过脸,可她说的话却无比尖锐刺耳,像是在嘲讽着这个世间为了他人义无反顾的人。
西初没再让她继续想不想要亲近的人复活这种问题,略头疼地按了下自己的脑袋,问:“要怎么样才能和“神”说话?需要举行什么样的仪式?需要准备什么样的道具?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哈?’
‘和神?’
‘你好像对我们祭司一脉有什么误解啊?’
‘你以为是个人,随便举行一个仪式,利用一些道具就能够和神说话了吗?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你以为我们天天跪在神像前,是在干什么啊?’
她听上去有点生气。
西初的目光始终没从她的脸上移开,那张遮住了双眼的脸上还是一副怜爱世人的和蔼模样,完全看不出来现在她的内心如此激荡。
她生了一通气,没好气地说着:‘只有祭司,被神所选中的人,才能拥有与神说话的资格。’
‘神没选中你。’
西初不意外这个回答,说不失望是假的,说很失望也不是,只是稍微觉得有点累了,这一路都让她觉得很累。
沉默了一会儿,西初又问:“你为什么认得出我?”
‘你的话很奇怪。其他人没认出你来吗?这不是什么值得疑惑的事情吧?楼小姐帮着我们解决了新生的邪祟,她那么厉害,遮掩住你身上黎云宵的力量,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吧?’
‘好像不太对,恒芥他,没发现你啊。’
‘你是变了模样吗?’
西初这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人,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所有人都将她当作楼初,是从小在楼家长大的楼初,不是中途变成的楼初。
只有这个人不同,她意识到了“楼初”的过去是“西初”。
西初看了眼一直闭着眼睛的恒芥,用自己的力量作为桥梁的他现在是无法听到她们两个的对话的……真担心会被发现的话,那么一开始不找过来反而更好。
犹豫了一下,西初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如果有个人一直用着同一张脸,同一具身体,但是有一天醒来,所有人都将她当作了其他人,唯有一个瞎了眼,聋了耳,哑了口的国师发现她不是其他人,会是什么原因?”
‘哈哈,你说话可真有趣。’国师奇怪地笑了两下,好像是觉得西初是在开玩笑,在西初保持着相当长时间的安静时,国师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国师说:‘自然是有人认为,这么一个残废,就算知道了这种事情也无法跟其他人透露。’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可我只能回答你这个。’国师没好气地说着。
双方的交流再度陷入沉寂。
西初垂下眼,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不太高兴的国师又说:‘你知道雪山吗?唔,就是那个据传世上唯有三颗鲛珠,其中一颗就藏在那里的雪山,那是神也不会注视的地方。’
……雪山,来的路上听到过这个地方。
原本也打算在这之后去雪山的,现在好像不得不去那里了。
西初低声道了谢。
国师保持着最开始的微笑模样点了点头,收下了道歉。
西初手一松,国师意识到今天的对话结束了,跟着就要收回手,下一秒她往回缩的手被重新握住。
国师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黎云宵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国师惊讶了下,反问:‘你没发现吗?应该不是吧?再怎么样,也会发现的吧?恒芥那天跟我说出现了一只鲛人,他找了那只鲛人很久,都没有找到那只鲛人。他说鲛人应该是变成了人类的模样,混进了人群中。可鲛人要变成人类,需要付出属于它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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