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西比尔也没有任何资格批判德兰,如果不是在意德兰的感受,她对待安德鲁公爵的做法不会比德兰更好。
这么一想后,西比尔竟然觉得有些歉意了:“这件事应该让我来做的。”
“可您不可能不顾忌我的感受。佩德里戈阁下。”德兰却这么说。
“您的感受?刚刚不是都说了吗?”西比尔对德兰的话再度感到难以理解起来。
“是的,我说了。”德兰大大方方地承认,然后大大方方地反驳,“但哪怕我说了,您也不可能不顾忌我的感受。佩德里戈阁下,如果不是我自己这么做,您要怎么才能确定我说的是真话?难道您要说您相信我所说的话?可是很多时候,只是相信就等于毫无信任不是吗?除非说,我在您心目中就是那样完全不必在意的一类人,所以对待我的父亲,就是对待平常那类陌生人的做法也是通用的?”
经德兰这么一说后,西比尔大概懂了:“您就是知道我不能对公爵怎么样才把他丢给我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太多了,德兰闭口不言了。
“给我增添麻烦,就算是心理上的困扰,您也觉得这不失为一种了不起的乐趣。”西比尔复述起在里迪镇的那个晚上德兰对她所说的话,这句话她记得非常清楚,对此,她很难不生气,但她从来都不喜欢生气,所以只是表达出来这么一种不满,她得让德兰知道,“可我,我并不乐在其中。”
德兰很识相地低头认错:“我会尽量克制我的恶趣味。”
看到德兰这样子,西比尔心里就有了一个底,这也算是这阵子和对方相处得来的一些小窍门吧。
她并不认为德兰那么说就是那个意思。在她看来,德兰之所以会亲自动手,正是因为安德鲁公爵是德兰的父亲……哪怕那是父亲……不,应该说正因为是父亲,才要自己亲自动手。
那么,前面一直避而不见,其实还是没有下好决心。不然不至于一直对安德鲁公爵避而不见。
但这种还算是猜测性的话不可能说出口,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西比尔看了看简单摆设的早餐餐桌,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表示自己吃完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的?”
德兰便和西比尔说起了目前省长投票的情况。
“市镇级选举结束后,从内部消息来看,法布尔的票更多一些,按理来说,省长基本上就是他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塞舍向我反映,说法布尔有拉票行为。”德兰还在慢悠悠地剥她的鸡蛋壳,“在市镇级选举结束之后,法布尔向每一个市长和镇长赠送了一部新宪法和一块镶着钻石的相框,哦,相框里新宪法序言的开头两句话,相框后面还刻了字呢,为了全体人民的意志。听起来很不错吧。这被塞舍认为是非正常的活动,是拉票。”
法布尔和塞舍分别是群岛两大贵族家族奥马拉和德克福推举出来的候选人,在家族强大的钱财和影响力的作用下,是这场省长竞选中最有实力的候选人。
“我听说您当初竞选国民自卫军第四营中校的那场选举并不公平。”西比尔这时候提起了另外一茬。
德兰点点头:“是贿选。他们都知道。不过塞舍可能认为我这时候该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拒绝承认这样的事情。嗯,也不排除德克福在市镇级选举时就花光了所有的钱,没办法在省长选举中和奥马拉竞争所以才跟我玩这样的花招。他说这样的选举无法体现公平正义,然后他单独送了我五千迪特。”
“不是五万?”
“不然我为什么说德克福没钱了。”德兰将堆满鸡蛋壳的碟子推到一边,不慌不忙地喝了一杯热牛奶,将餐巾整整齐齐地叠好,“但总比法布尔好,这个混小子想要当省长,但是没有给我一分钱。”
西比尔也有话说了:“他也没有给我一分钱。”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了对方好久,德兰才摆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他们都表示就任省长后会在群岛的治理上下大功夫,一扫积弊,要树新风。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只要我还在丰查利亚,省长的职责仅限于向我汇报具体情况,提供参考意见,做决定只有我们。我无意让他们来讨论治理丰查利亚的总体方针。”
“应该说您要是不直接当着我的面和我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西比尔在德兰看了她一眼后又改口,“您不能指望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波尔维奥瓦特那群人精一样习惯性从反的方面去理解我们说的话。他们认为我们效忠的对象都是共和国,既然都要选出省长来了,我们之间就没有太严格的上下属的区别。我们现在这状况就是个过渡的,后面权力都是要交到他们手上。”
“现在我知道了。”
“那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然后呢?佩德里戈阁下,我是要和您商议的,您得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来。”
“建议?不如说,您为什么觉得我在这方面能够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来?卡尔斯巴琴小姐。”
“因为您在波尔威奥瓦特的国民议会提出了一系列的关于教士阶层的法案,然后它们都通过了。”德兰不假思索地说,“远比迪特马尔国家历史还悠久的教会,几乎就整个被您端掉了。而像这样的省长选举,对您来说,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
西比尔倒是很想收下这样的恭维,虽然事实上她也收下了,但她没忘了问:“那么我的好处呢?”
“您想要什么样的好处?据我所知,我所拥有的您都是可以任意去使用的。”
“我要休息。”西比尔看了看表,然后说,“连续休一周。至少一周。”
“一周?您总共才工作了多久?”在德兰看来,西比尔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
“我已经连续工作两个月了,两个月。我从来没有工作过那么长时间。”
“你这是把在国王号上的时间也加上了吧?”
“船长难道就不是工作了吗?”
“好吧,是。”德兰带着点‘你说是就是’的表情承认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乎是在德兰这么开口之后,西比尔就拿过手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她戴一顶高筒的圆礼帽就准备出门去了。
“是去奥马拉家还是德克福家?”德兰问。
“奥马拉家吧。”西比尔略加思索后说,“法布尔他拟订了一个群岛改革计划,要改变丰查利亚现行的司法、行政和财政管理制度。他的报告我读过了,但一直没有写回信。兴许我应该和他当面聊聊。”
在国民议会时的经历完全不能用到现在来,丰查利亚群岛的风气和波尔维奥瓦特的很不一样,关于这方面,这段时间,西比尔已经很有些了解了,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西比尔没有通知法布尔来公爵府的办公室反而亲自前来拜访的这一情况似乎被法布尔认为是某种示好。
因为内部消息,许多人都知道法布尔很有可能是群岛省政府的第一任省长,西比尔来到奥马拉家时,奥马拉伯爵法布尔的接待室已经等了一群人,不乏前阵子向德兰宣誓效忠的要人,这些人在以前的公爵政府中职位都比较高,西比尔来时,他们表情非常转换的非常快,但是她仍能从他们脸上看到那种为自身状况感到羞愧和难为情的情感。
看门人直接带西比尔到办公室的门口,然后进办公室通报。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她从门里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吼叫声,然后一个她记得是索不拉市镇中心的文官脸色发白地从那里面走出来,从她身旁经过,走出了接待室。
看门人请西比尔进去。
奥马拉伯爵法布尔已经很有些省长的派头了,他朝西比尔转过头来,眼睛却不看着她。
“您看过我的报告了?公使大人?”法布尔才四十岁,长脑袋上的短头发让他看起来比较实干。
“看过了。”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您从波尔维奥瓦特来,应该有许多先进的经验可供学习。”法布尔的语气是很亲切的,如果忽视掉那张抬起来的脸上那双含着轻蔑情绪的褐色眼睛的话……
“没什么需要改进的。”西比尔轻轻地说。
“请坐。”法布尔这才满意地说,“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写回信过来呢?我应该很早就将提交了报告。”
“您的报告我已经额外做过批示,不必回信。”西比尔很礼貌地说,“由于全篇抄袭1485年迪特马尔相关条令以及完全忽视群岛本土情况,因而报告依据不足。”
她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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