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霜没理。
他还是不习惯入微的关怀,恍惚看到出口在眼前,手往战术包里摸——他非常有经验,跳出洞窟的刹那接连弹开中子盾。
果然,户外炸落的碎石更密集。
中子盾像一把把爆开的撑天伞,为二人拓开瞬间的平安。
支援队早就严阵以待,见自己人出来,即刻用粒子枪狙击大块落石,掩护三队近二十名队员离开山体附近。
“指令长是谁,联系上了么?”楚霜进逃生舱内部,脱下舱外服,向控制台走。
内线联络灯一直在闪,映出包子一脸焦急:“一直忙线,接不通。刚才尝试打过灯语,对方也没反应,只是在不停地攻击山体。”
郝布瞭还在里面!
楚霜沉吟片刻,点开自己的终端,通过私领系统发送指定消息:“艾登亲王殿下,您在航舰上是吗?我是楚霜,请您暂停攻击,山体内除了故人、还有自己人。”
十几秒过后,攻击真的停了。
悬飞在半空的巡宇舰像巨鲸沉水,静缓地下落至楚霜逃生舰群所在之处不远。
“楚上将,听说你受伤了,我的航舰上有医生,现在我派人过去接你。”艾登发回消息。
话说得漂亮,一句不提为什么无事包子的通讯请求。
很快,护卫舰驶近。
楚霜稍有思虑,示意苏信昭和他一起。
转舱过程很快,只是出乎预料——艾登也在护卫舰上。
他还是老样子,戴着金属面罩,把脸盖得极严,整身亲王仪制的军服,威严又贵气。他见楚霜来,起身迎他,上下打量:“我下达完攻击指令就去忙别的了,确实不知道你在山洞里,伤到了吗?……你的眼睛怎么了?”
解释很敷衍。
但从实证角度出发,楚霜没办法确定方才通讯未通的原因,也就不能确定艾登是否忌惮私领系统存证、在跟他随地大小演,他还礼:“尊敬的殿下挂心了,我没伤到,眼睛也不碍事。”
“本来想在帝都赋闲,每天养鱼喂鸟、下棋晒太阳,但三天前,枯砂要塞临近的矿场又出点问题,卡纳斯女士实在调配不出开,只能差遣我这个闲人去看看。走到半路,收到你被困的消息,我赶快顺路来支援,”艾登藏在铁面罩后面的一双眼睛弯了,露出微笑,“没伤到就好。”
说完,他不等楚霜反应,好像也不管对方是否相信,就把视点移回控制屏,对指令员下令:“压过去。”
亲王所在的护卫舰立刻变成领航舰,向山体迫近,小舰船身后坠着泰坦般的巡宇舰,压迫感十足,呼啸而过。
因为攻击暂停,陆垳和类人怪物们得以“逃出生天”,正聚集在星航军的包围圈内。
“楚上将当初为了救我,损伤身体……”艾登声音娓娓,“但你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受重伤。”
关于艾登亲王,官方很多信息是空白,连老百姓嚼舌根子时都对他格外留德。与楚霜相比,这人简直是“光风霁月”的代名词。
曾经有人把帝国的建国君主比作新日,而护卫新日的“七颗卫星”中有艾登一号。因为曾忍辱负重、夺回并稳固枯砂要塞,也源于因变昏迷、毁容,艾登亲王的热度曾高过卡纳斯女王,也不知他被多少姑娘少妇偷偷藏在心里比作白月光,就连“不肯恢复容貌”都成为他惹人心疼的重彩一笔。
当人格滤镜被虚无、神话到一定高度,皮相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亲王身姿挺拔、面具威仪,就算脸毁了,也能帅出独有的气质。
楚霜环视周遭,艾登把身边的亲信都遣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开诚布公。
于是他不隐瞒:“山洞里的人自称陆垳,给我演了一段旧事,论及殿下受伤的原因。但事情因果只有我从头看到尾,我对殿下的旧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分辨,我只想救郝布瞭大夫。”
艾登朗声笑:“这好说,”他下令,巡宇舰即刻释放出数架人形机甲,兵分两路,一半盯视类人怪物,一半冲进山洞救人。
再看那群怪物,它们百十来号,冲出山洞后个个萎靡,全是给一枪就能倒的短命模样。它们和陆垳只是站在原地,仰头看着航舰发呆,怔怔的。
直到人形机甲迫近,陆垳才第一个回神,他像被刺激到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有所表达、不似人言。
跟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支针剂刺入颈动脉。
肉眼可见,他那张柚子皮似的脸开始变化——新的皮肤迅速生长,不过数十秒时间,他变回正常人模样。
他该是二十几年一直在这个地方,毫无保养可谈,依旧能算英俊,只是不甚年长的面容染满风削刀刻的沧桑。他的双眼也好了,不知他有哪个星球的血统,眼瞳在新日微淼的光芒照射下,呈现出幽深的紫色,深邃神秘。
“老大,”包子的声音通过内嵌式耳机传入楚霜耳中,“他确实是陆垳中校,档案照片就是这副模样!”
楚霜没说话。
他只是模糊地看着眼前一切发生,并敏锐地预判到陆垳的目的。
他下令:“星航军所有成员,关闭外部视听设备,未经我允许不得开启。”
艾登平和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
再看陆垳,他的人类模样没持续太久,他开始不自觉地抽搐,全身关节拔长,像个橡皮人被无形的力量抽拉,越来越具类人怪物的形态精髓,直到他的脊椎太长太细,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折”向一侧。
他腰侧探出一根细长的、类似脐带的腺体,那东西像气球一样充气、也像肠衣被注入肉泥。
它越涨越大,很快有了形态,幻化出一个等高的人形,居然是艾登。
航舰上,亲王脸色铁青,冷着语调下令:“特战队!不留活口、不许舱外作战,这种生物会看透对手的内心情绪做滋养,演绎出你们害怕的事情。”
话音落,人形机甲开始对地扫射。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怪物与铜皮铁骨的殊死肉搏。
可类人怪物们没有冲过来。
它们也训练有素、分为两队:
一队挡在外围、排列成“人墙”,那种奇怪的腺体变成透明薄膜,借助快速修复能力抵御粒子枪扫射;
而另一队,聚集在“人墙”中心——“哑剧”再次开场。
又一次。
“亲王”在众人面前上演始乱终弃、上演兔死狗烹……
表演没有半句台词,却有最摄人心魄的舞台特效,用激光射线和血肉点燃。
突击队的攻击不曾停下,队员们或许一边木讷地执行指令,一边承受震撼心灵的拷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么帝国的英雄,还是真正的英雄吗?
楚霜默许一切发生,他无力阻止,也不能插手。
他胸口突然刺痛,深呼吸时,气息流进心窝,像顺进一柄刀。
他轻轻咳嗽起来,血腥味又在嘴里泛开,比刚才浓了很多。不想被看出端倪,他把血沫子往下咽了咽。
他尽量保持木讷,却又难以自控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刚刚他告知艾登在山洞内看过“哑剧”,艾登半句不问,是不好奇陆垳如何“攀污”,还是他早就知道“剧本”了?
是帝国需要英雄。所以,帝国制造了英雄。
楚霜深知人性复杂,他并不单纯。但这念头冒出来,他心中的碧海青天依旧像歪斜了根栋梁住:我到底在干什么呢?又是为了什么,换取今天的境地?
艾登亲王一直在看,看舱外、也看楚霜:“将军……相信看见的一切么?”他走到楚霜身边,抬手像是要去按楚霜肩膀,却被苏信昭抢先扶了人。
“你坐一会儿,别逞强。”苏信昭声音温和,不容置疑。
艾登的手收回去,表情玩味地看他俩:“小苏跟楚将军是生死之交。”
楚霜确实有点站不住了,他的几处重要关节又开始疼。这回他没犟,任苏信昭扶着坐下,坐得笔直。
他缓一口气,回答艾登:“我眼睛伤了,看不清楚。而且,楚霜是军人,效忠帝国,不效忠真相;退一步讲,我已经在能力范围内为殿下摒除人言可畏了,难道殿下还缺我一句坚信不疑吗?”
这算是正面回答,但很是不给亲王面子,跟吃枪药了差不多。
艾登跟他对视,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恐怕下一刻就要拍桌子骂他无礼。
但并没有,或许是亲王要讲究风度,他最后只点点头:“事情演成罗生门了,我去解决外面,再论后话,”他起身往外走,对苏信昭交代,“军医在偏舱,如果需要你随时叫他。”
片刻后,一架人形机甲脱出内舱。
它与其它机甲不太一样。
亲王有亲王护卫团,军团徽是一片绿洲图腾,印在机甲右上臂做臂徽,而新脱出舱的这架,背后印有一枚金色的、巨大的玛尔斯军团徽,火焰燎燎活了一样,象征着玛尔斯军魂的生生不息。
人形机甲气势汹汹,冲入战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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