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禾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银白锦袍的膝盖处瞬间沾了灰尘,声音带着哭腔:“太后饶命,臣……臣见陛下气场太强,实在不敢抬头。而且……而且东方侍中在旁,臣更不敢多言了。”
他说的是实话,霍骁的威压与东方景明的沉稳,像两座山压在他心头,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太后看着他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心里更气。
连主动搭话都不敢,如何能指望他离间霍骁和东方景明。
可转念一想,就算古兰禾没用,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这枚棋子再钝,只要留在宫中,总能让东方景明心里添点堵,让霍骁多几分顾忌。
她冷声道:“起来吧。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宫西的偏殿,每日辰时去御花园候着,皇帝退朝后会从那里经过回明华殿,如此也算在他面前露脸了。但是记住,别过多的招惹皇帝,只需请个安便好。只要你做到这些,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想要什么都有。”
古兰禾想不通太后这样做的用意,但这些对他而言还算能做到,他连忙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谢太后恩典,臣记住了。臣一定听话,绝不多生事端。”
太后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走到窗边,望着明华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耶律臧想借古兰禾搅乱朝堂,但古兰禾如此不争气,怕是指望不上他能去做些什么。
但只要是棋子,她就能想办法物尽其用。
第86章 异动
辰时未到,古兰禾便已候在御花园里了,摆出一副观赏秋海棠的场景。
来的这么早,那身银白的锦袍难免沾了露水,微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肌肤,兰禾却不敢抬手拂去。
太后昨夜特意叮嘱,“候驾时需身姿端正,不可失了部族体面”,可这份“体面”于他而言,不过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辰时刚过,远处便传来内侍的脚步声。
古兰禾攥紧了腰间的绿松石革带,指尖泛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待霍骁的明黄色龙袍映入眼帘,他慌忙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蚋:“臣古兰禾,参见陛下。”
霍骁的脚步微停,目光却未在他身上停留,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径直走过。
龙靴踏过石板路的声响渐行渐远,留下古兰禾僵在原地,膝盖处的衣料被露水浸得发沉,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般情形,连跟着的内侍都忍不住侧目。
谁都看得出,陛下对这位西蒙部王子,半分兴趣也无。
东方景明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一下朝就往反方向的工部去了。
因为上朝之前,韩伍与他说,抢修栈道用的铁钉少了三成。
所以,他现在正对着工部送来的工料清单皱眉。
韩伍将指尖点在“短缺”二字上:“这是昨夜工人清点时发现的,他一经发现便立即上报,负责官员也即刻飞鸽传书,我问了负责采买的官员,他说‘自己买的足量的’,并有账册做记录。”
说着,他将账册推到东方景明面前:“这是账册,我看过了,确实对得上,但现下铁钉的数量也确实少了三成。”
东方景明接过账册仔细查看,确实对得上,思索片刻,他问:“如果现在重新打造铁钉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是来得及,”韩伍道:“但问题是铁矿的库存不够了,镇北军那边打造弩箭需要极大量的铁矿,现在库存消耗的所剩无几,新一批的铁矿石就算送到也得十天后,届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确实是无法忽视的问题,所以眼下他们只有一条路能走。
东方景明当机立断:“去找楚衍,让他务必挑出一批武器来,然后让工匠立即熔了,锻造一批新的铁钉!”
韩伍简直被东方景明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又非常合理。
去找那批铁钉根本不现实,只要拿出来以后,随意找个山崖或者什么地方零散的一扔,它们就会藏的很好,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韩伍立即转身,马不停蹄的去见楚衍。
好在楚衍是个明事理的,他深知若是栈道修不好,就算武器铸的再好也白搭,因为根本运不到边疆。
韩伍带着好消息回来时,凌七却接到一封从皇陵传回来的密报,随后他靠近东方景明,耳语了一句什么,东方景明顿时脸色一僵。
但很快东方景明就让自己平复了下来,然后以“巡查物料库”为由离了工部,快马加鞭的赶往皇陵。
秋阳被云层压得暗淡,陵区松柏的影子斜斜铺在青石板上,像一道道冰冷的刀痕。
他赶到时,霍骁已经赶到了。
守陵的官员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霍骁面前请罪,生怕霍骁治自己一个守陵不利的大罪。
看见霍骁的一瞬间,软弱不经意流露,让他悄然往霍骁身边靠近了几分,在宽大衣袖的隐藏下,抓住了霍骁的一根手指。
霍骁反手握住他:“别怕,我在。”
短短的四个字,让东方景明莫名安心。
于是他鼓起所有勇气开口:“我想亲自下去看看。”
霍骁率先抬脚:“我们一起。”
两人走在前,守陵的官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尽管现在是白天,但地宫昏暗,仍要靠烛火照亮。
地宫气流荡漾,以至于烛火忽明忽暗的,但即便如此,还是能看清的。
此时,先帝的棺椁依然静静停在主殿中央,但本应光洁的棺盖却被枚铁钉钉得密密麻麻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铁钉被刻意排成了一行字——东方景明,祸乱朝纲,妖人当株!
这行字在烛火的照耀,泛起冷光。
“何时发现的?”东方景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上前去看这些铁钉根本就是栈道丢失的那一批铁钉!
“寅时巡逻发现的,”守陵官员的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子时换班时还好好的,封条也没动过……可不知为何,寅时一来,就成了这样。属下已封锁入口,没敢让任何人靠近。”
东方景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完全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栽赃。
既把“铁钉失踪”的账算在他头上,又扣上了“惊扰先帝、大不敬”的罪名。
而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无外乎两人,巫睢或者太后,亦或者两人合谋。
果不其然,还不给他们封锁消息的机会,地宫外便聚集起文武百官和宗室老臣,就连太后也来了。
半个时辰前,应天台那边传出异动。
巫睢在做例行占卜之时,竟当众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浑身抽搐着说出了一句话。
“皇陵!先帝......先帝显灵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文武百官和宗室亲王齐聚地宫门口,而太后姗姗来迟以后又开始施压。
......
......
除了先帝的棺椁被搬入陵寝那日,皇陵何时这么热闹过。
彼时来了这么多人,太后又施压至此,守卫不可能不报,他急匆匆的跑到霍骁面前报了此事,又说:“陛下,太后娘娘听闻陵寝异动,执意要亲自下来查看,属下......属下实在拦不住了!”
他话音才落,太后已然携带众人下来了。
看到棺椁上钉出来的内容,太后瞬间恸哭出来:“是臣妾对不起您,是臣妾没有做好一国之太后,叫您死后还如此惦念记挂!臣妾有罪!”
跟来的宗室大臣们也纷纷跪倒,有人指着棺盖上的字迹怒斥:“东方景明!先帝的棺椁上出现这样的字迹,定然是因为你不守为官之道,魅惑君主所致!今日你必须给先帝、给百官一个交代!”
东方景明未动,霍骁却先动了,他下意识将人往身后藏,但被藏之人却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跪了下去。
“陛下!今日之事臣无法解释,但臣可以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人暗害,因为臣至今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是为了大乾的安稳,没有半点私心,怎会惹怒先帝!”
东方景明作礼:
“但事已至此,无论臣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所以臣自请入狱,待此事查明之前,臣绝不踏出天牢半步!”
“你......”
霍骁望着他,显然想说些什么,但东方景明冲他摇了摇头,叫他不能说。
今时不同往日,皇陵异动和民间童谣的性质完全是两码事。
只要霍骁今日为他再一次出头,他就真成了“祸乱朝纲”的妖人。
而霍骁若是顺着他的行动往下推,他反而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他的功绩不是假的。
万般挣扎,霍骁只能顺着东方景明意行动。
他看向大理寺卿:“姚守义,此事交由你彻查,务必还东方侍中一个清白。”
姚守义的刚正不阿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所以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胜任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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