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雨势太大,怕淹了田地,便召集村子里的百姓出来挖泥堆堤,想着能保住庄稼最好,若是保不住也没办法。结果下午雨势更大了,天仿佛被撕裂开一条口子,雨水如盆泼瓢舀一般下个不停,当即我便决定赶紧去山上避险,万一水突然涌上来,倒时想跑都来不及。”
陈青岩悄悄给他竖起拇指,阿瑛这份果决和聪慧,便是他也自愧不如,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做不出带着全村老小上山避雨的决定。
陈伯在旁边接话道:“郎君让我去村子里通知大家上山,刚好陈庄头说咱们后山上有一个岩洞,去岩洞里还能遮风挡雨,我一听这地方不错,赶紧回来告诉了郎君。”
王瑛继续道:“翌日一早,大家收拾了东西上了山,当时村子里还有几户人家没跟着来,陈喜劝不动便作罢了,哪成想上午水还没涨多高,下午就把路都淹了。”
粱伯卿道:“那准是决堤了,水流的快可不是半天就漫过来了。”
“我们那会儿哪里知道是黄河决堤啊,只以为雨下太大闹得,第二天田驹他们下山去望风,水就已经快到房顶了,没来得及逃走的那些人,都不知被大水冲去了哪里……”
大家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在天灾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幸亏王瑛聪慧带着其他人躲过了一劫。
李氏喝了口茶道:“到了山上也不安生,那山洞里又湿又冷,不过好歹能避避风雨,结果待了两日遇上邻村的一伙人想要抢夺。”
“啥,还有这样的事!”陈青岩有些惊讶,这些事王瑛从未在试验田里跟他提起过。
王瑛道:“起因是咱们庄子上有个汉子,想要趁乱欺辱一个寡妇,被我撵了出去。可巧他在山上碰上了郑庄逃难的人,便带路把人领了过来,想要抢夺这处山洞。不过幸好咱们村的人比他们多很多,身上还都带着农具和刀子,吓得这群人没敢进来就走了。”
其实现在提起来王瑛还心有余悸,当初那种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械斗,幸好郑庄的那些人也害怕没敢动手。
“我们在山上住了四天,直到雨停了才下了山,见庄子被大水冲得破破烂烂,地上的淤泥足有一尺多深,咱们的别院也被冲得只剩下几堵墙。”
粱伯卿听得心痛不已,那处小院子多好啊,这些年回想起来,也就是在陈家庄上享了两年清福。
王瑛:“庄子上住不了人,便想着回镇上看看,结果回到镇上才发现,这边跟庄子上差不多。大水将房子都冲塌了,十户九空,被淹死的人横躺在大街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幸好老宅用料扎实,没怎么损坏,只有前院的正房塌了一半,院墙有几个地方冲坏了,回去后便修补起来。”
大家听得揪心,虽是三言两语,却能感受到当时有多不容易。
“在镇上的这段时间也是煎熬,首先就是活着的人没有粮食吃,幸好咱们家库房存了不少粮没被冲走,我便想着给庄子上运去让他们赶紧补种上,熬到秋天就有吃得了。”
旁人不知道,陈青岩还不知道这粮是哪来的吗,定是阿瑛从试验田里拿出来的。
后面的事就都知道了,王大人派人过来接他们来了府城。
粱伯卿听完长叹一口气道:“起先我们都没以为这场水患有多严重,加上消息闭塞传不过来,一直都没当回事。后来冀州王同知派人给我送了信,说黄河下游决堤了我才晓得严重,赶紧让他帮忙派人过去打听打听。”
“也多亏了王大人派人过来接应,不然我们自己来了都进不了城。”
陈青淮疑惑道:“为何?”
“多地发生水灾,难民们活不下去便都涌到了府城这边,城外聚集了几千人,其中还有地方发了疫病的,守城的吏官哪敢往里放行。”
大伙听完又是一阵唏嘘。
粱伯卿道:“这件事得好好感谢一下王益,他能两边帮忙费了不少心,明日青岩你同我一起去登门道谢。”
“哎!”
说完老家这边的事又说起陈青岩他们这一路遇上的事,三人捡着印象深刻的跟家里人说了一遍。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一路虽有坎坷但更多的是开阔眼界,过去许多书中不理解的东西都在这一次旅行中明白其中的含义。
期间三人还拿出自己写的诗词念给大家听,王瑛对这方面不太擅长,但也能听出诗的好坏。
照比过去,这三人确实大有长进,写出的诗句也不再浮于表面,有了更深层的内容,这便是粱老说的有了骨架。
因为白天睡过一觉,这会儿都不太困,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王瑛和陈青岩携着手进了屋子,元宝已经躺在小床上睡下了,两人也解开头发脱了外衫熄灯休息。
“真好,只是躺在你身边都觉得舒坦。”陈青岩侧头嗅了嗅王瑛的脖颈,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王瑛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我也是。”
从穿越至今,马上经历了四个年头,王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对他已经有了这么深的依恋和感情。
上辈子他因父母的原因,感觉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对爱情也抱着悲观的态度。
没想到一场意外将他送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朝代,却又如此幸运的结识了陈青岩。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密,从爱人变成了一辈子相知相伴的灵魂伴侣。
*
翌日一早,粱伯卿早早起来,带上陈青岩拿上准备好的礼品亲自去了一趟王家。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府衙早就休息了,王同知正在家中接待来拜访的朋友,听闻粱伯卿来了,立马起身亲自迎了出来。
“伯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屋!”
粱伯卿跟着他一起进了正厅,下人连忙端上热茶。
“昨天上午刚到,休息了一日便过来看你了,顺道给你送点扬州的特产。”
两匹上好的锦锻和珍贵的药材,还有一些南地特产的果铺。
王同知嗔道:“咱们俩什么关系,过来怎么还带东西啊。”
“这次的事多亏你帮忙,不然我这小徒弟一家都进不了府城。”
“多大点事,还值当你来谢一趟的。”王同知让人将东西拿下去,开始跟粱伯卿叙起旧来。
两人最开始相识的时候,王益刚被贬到冀州任司户。
那会儿粱伯卿也因看透科举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冀州,刚巧两人都爱好诗词书画,便成了好友。
那段时间王益仕途不顺,索性带着粱伯卿纵情山水,将冀州府周边的名山名水都游玩了一遍。期间还写了不少诗词歌赋,二人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一晃过了二十多年,二人之间的轻情义丝毫不减,这也是为何王同知能帮忙传递消息,派人接了陈青岩的家人。
陈青岩跪地磕头,“请受晚辈一拜。”
“快起来吧,就算没我帮忙,你那夫郎也能带着家人找着活路。”
粱伯卿笑道:“此话怎么讲?”
“王瑛这小郎可厉害着呢,刚来府城没多久就开了间铺子,如今城里都传遍了,他是我的亲侄儿,那铺子也是我让他开的。”
陈青岩吓了一跳,“大人恕罪!”
不知道阿瑛胆子这么大,竟敢冒用王大人的名义开铺子。
粱伯卿倒是没在意,哈哈大笑道:“那孩子性格一贯如此,你多担待些。”
“嗨,多大点事,就算他不借用我也得帮忙,不过他自己能立足更好,省得我操心了。你也知道这场水患闹得不小,刘文州被皇上一怒之下贬去了柳州,那地方鸟不拉屎还到处瘴气,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路上我也听说了,罚得虽重但也是他咎由自取,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派人去查看黄河堤岸,以至于这么多百姓受难。”
王益苦笑道:“遇上这种事也算是他倒霉,若没这场大雨,明年就该调回京都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连带着我也跟着一起受连累,三年不会挪动地方。”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你也该歇歇了。”
“我想歇,但下面的人让你歇吗?四个儿子,十多个孙子,若不能帮他们挣出个前程,我哪放心得下啊。”
粱伯卿皱眉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帮他们一时还能帮扶一世?等咱们这些老家伙死了,还不得靠他们自己?”
这话也就粱老说出来他能听进心里去,旁人若是提起王益早就翻脸了。
说来王益这几个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最多考到秀才就止步了,再往上是一步也走不动。
“哎,儿子算指望不上了,只盼着几个孙子能有点出息。”
粱伯卿有些无奈,自己这老友年岁越大越不如当年的洒脱了。
“不说我了,你的几个徒弟明年准备下场了吗?”
“是,青岩和青淮先考,青松年纪小等两年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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