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广陵侯这老匹夫,果真是脚踏两条船,两头吃两头占,简直是卑鄙至极,无耻之尤!
陆相的脸色阴沉下来。甫一下朝,便吩咐手下传信给薛仲,随即匆匆前往景明楼,照旧在三楼雅间等待。
等待期间,他唤来心腹,沉声问道:“江南道那边,查探得如何了?”
心腹微微躬身,恭敬答道:“回相爷,您神机妙算。侯爷那个掌管盐税的远房亲戚,暗地里向各大盐商多要了两成贡银。”
陆相眉头蹙起,冷声道:“广陵侯这是什么意思?不仅要两头占尽先机,还不顾旧日合作情谊,眼见我手下折了几个人,便这么急吼吼地另谋出路?”
心腹犹豫片刻,低声附和道:“是啊,侯爷此举,未免太过分了些。”
“他不仁,别怪我不义。”陆相眸中掠过一丝寒意,“跟那边说,盯紧他那个远房亲戚的一切动向,暗中收集所有证据,若有朝一日那老匹夫过河拆桥,咱们反过来将他一军!”
“是。”心腹应声,恭敬退下。
不多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仲推门而入,绕过屏风,恭敬行礼:“相爷。”
陆相示意他在对面落座,将茶盏推到他面前,沉声道:“你和太子殿下之间,究竟如何了?”
薛仲怔愣一瞬,恭敬答道:“回相爷,殿下对下官虽较为亲近,却无逾矩之举。”
“微服私访期间,他是否携广陵侯世子同行?”陆相追问道。
“是。”薛仲点头答道。
陆相冷哼一声,语气中带有一丝嘲讽:“原是日久生情,难怪爱屋及乌,对着广陵侯那老匹夫也露出几分好脸色来!”
薛仲垂眸不语。
陆相继续说道:“税籍核查已毕,陛下想必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安排。太子殿下兼领户部,届时你抓住时机,多多与他相处,争取一举拿下他!”
薛仲闻言,神色骤然复杂起来。他沉默半晌,略带犹豫地低声道:“下官明白。”
“我也不强求你要在殿下身边独占鳌头,你只需将广陵侯世子的地位比下去即可,明白么?”陆相嘱咐道。
薛仲的眸中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意,却很快掩饰下去。他恭顺地答道:“下官会尽力而为,完成相爷所托。”
听出他话中的勉强,陆相面色一沉,冷冷道:“我不要尽力,只要结果。我要你不择手段,爬上他的床榻!”
过于直白的言辞击得薛仲摇摇欲坠,他的脸色骤然苍白,膝上的手指缓缓收紧。他闭了闭眼,低声应道:“下官明白。”
“你放心。”陆相的语气缓和下来,“你才华横溢,又深得陛下赏识,在官场,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更快青云直上。”
薛仲起身行礼,垂眸低声道:“多谢相爷。”
陆相挥了挥手,薛仲步履沉重地离去,房门开了又关,房内重回寂静。
◇
第152章 独宠一人
因云中道数职缺位,朝中历经连日商讨,决定以云中道凉州府知府升任节度使,另从御史台、户部和礼部择贤能补缺。
与此同时,因各地税籍册已编纂完成,在皇帝的授意下,户部开始商议地方增税上限,朝中也着手讨论赋税审用机制。
然而,朝中对此争议颇多。有人主张,为保障用税清明,地方留存赋税全盘必须经核准方能使用。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有人认为称此举将导致地方政务迟滞,也有人指责此行无异于效仿前朝旧制,令地方发展重新掣肘于户部公印之下。
支持者也据理力争,认为唯有审用税赋,方能不生贪腐之弊。
群情激奋,愈演愈烈,唇枪舌战,唾沫横飞。
皇帝听得眉心直跳,骤然拿起御案上的镇纸,重重一放,厉声喝道:“够了!”
群臣闻声一震,纷纷整衣肃容,垂首静立。殿内霎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神游天外的楚祁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低眉敛目,故作端肃。
“堂堂朝廷重臣,争得面红耳赤,与那乡野村夫何异!”皇帝怒斥。
“臣等知错。”众臣齐声告罪。
皇帝冷着脸,将目光转向楚祁,沉声道:“太子。”
楚祁身体一僵,忙转身行礼,恭敬道:“儿臣在。”
“你,将诸位大人的意见记录在册,拟一份关于如何改革地方用税审核的折子上来。”皇帝缓缓说道。
“……我?!”楚祁一时难以置信,连谦称都忘了用。
众臣的神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方才大家各执己见,据理力争的时候,谁没瞧见这位太子殿下神思不属、心不在焉的模样?如今这等差事落到他头上,怕是有好戏可看了。
皇帝前倾几分,眼眸微眯,语带威严:“你兼领户部,这本就是你职责所在,有何不妥?!”
楚祁顿时垮下脸,垂首应道:“儿臣领命。”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在众臣间扫过,说道:“诸位爱卿务必畅所欲言,为太子提供参照。”
“臣等遵旨!”众臣神色各异地应道。
李公公宣布退朝,皇帝进入后殿,群臣鱼贯而出。楚祁垮着脸,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后。
陆相刻意放慢脚步,待众大臣都步履匆匆地散尽,转身迎上前来,拱手道:“太子殿下。”
楚祁停下脚步,略显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陆大人有何要事?”
陆相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殿下想必是在为方才陛下交办的事情发愁吧?”
此言一出,楚祁顿时叹了口气,垂下眼眸,神色怏怏地道:“正是。”
“臣不才,或有一策,可供殿下参考。”陆相笑道。
楚祁连忙抬起眼来,满怀期待地问道:“不知陆大人可有何妙计?”
“殿下可还记得曾有数面之缘的户部员外郎,薛仲?”陆相说道,“他是新科状元,才高八斗,此次税籍核查亦是他的提议。”
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若殿下带着他,逐一拜访各位大人的府邸,由他细细询问,记录各方意见,再整合出折子,供您参阅,岂不是事半功倍?”
楚祁眼神一亮,脱口而出:“此计甚妙!”随即他又有些忧虑地道,“可户部事务向来繁忙,薛大人可能抽出空闲?再者说,父皇不会怪罪我投机取巧吧?”
“殿下哪里的话?”陆相语气笃定,“您兼领户部,薛大人便是您的下官。上官有命,下官焉敢不从?此行合乎规矩,陛下怎会怪罪?”
细细思索一番,似觉此计可行,楚祁眉开眼笑:“多谢陆大人赐教,我这就去户部衙署请薛大人相助。”
“殿下言重了。”陆相笑着拱手,“不过是些微末提议,若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实乃臣之荣幸。”
楚祁含笑点头,脚步轻快地离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陆相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抬脚跨入户部衙署时,楚祁显然感受到许多震惊的目光。
他没有与他们对视,实在是因为有些心虚。自兼领户部以来,他踏入户部衙署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朝堂上常见的户部尚书和侍郎,余下户部官员竟没有几个认得的。
随手拦下一位小吏问了路,楚祁顺利找到了度支清吏司的值房。
迈步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及卷宗后薛仲秀丽的眉眼。薛仲微微蹙着眉,眼下乌青隐现,神色略显疲惫,显然是日夜操劳所致。
楚祁目光一转,扫向值房深处,只见原本应当坐着朱郎中的位置空空荡荡,书案上的卷宗也寥寥无几。
他放轻脚步,迈步走到薛仲身侧,阴影渐近,覆盖在卷宗上。薛仲蓦然抬起头,看到是他,难掩惊诧之色:“殿下?!”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楚祁低声问道。
薛仲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道:“朱大人近日家中有要事,特嘱托我代为安排度支司的一应事宜。”说完,他抽出书桌暗格,取出两枚印章,呈到楚祁面前。
楚祁接过印章,细细观察。
其中较大的一枚由铜制成,触手冰凉,印钮呈龟形,印面以工整篆书刻有“度支司之印”,古朴威严。
较小的一枚则为玉质,入手温润,通体青翠,印面以隶书篆刻“朱易之印”四字,低调雅致。
将印章放回薛仲手中,楚祁似笑非笑地道:“朱郎中对薛大人可真是信任,也不怕这些印章盖在了不该盖的地方。”
薛仲闻言,连忙起身拱手,故作惶恐地道:“下官谨守本分,胆小如鼠,不敢乱用。”
目光掠过他眼下的乌青,楚祁冷哼一声:“此等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之辈,若因此招来什么祸事,也算咎由自取。”
薛仲不置可否地一笑,问道:“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贵干?”
楚祁挑了挑眉,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及陆相的建议简要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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