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粉毛就哼哼唧唧说腿疼不想走,要陈竹年背。
陈竹年蹲下身,鹤来熟练地将双臂揽住陈竹年脖颈,把又红又烫的脸颊贴在陈竹年身后。
青石板路踏上去,会听到小石子碾在一起的细碎声。
鹤来亲昵地蹭蹭陈竹年,路过第一个路灯的时候,突然说:“对不起。陈竹年。”
“为什么说对不起。”
鹤来咬了几回下唇,直到唇瓣艳红,才说:“我,看到狗后腿的咬伤,想起FC003了。FC003就是,就是。”
“猫。”
鹤来点头:“狗的伤口跟FC003的很像,我担心后山,后山那个,是王成旭研发的机械动物,所以才……我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全,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突然捂住嘴。
“天呐。”鹤来咬了下舌头,疼得掉眼泪,“我不该,不该告诉你这个。”
“为什么。”
鹤来脸皱成苦瓜:“因为我是……”
“你是鹤来。”
陈竹年步履缓缓。
他说:“你的信息素我一闻就知道。笨。”
“大家都说,说我跟何懿,涟的信息素味道很像。”
“完全不一样。”
“哦。”
鹤来闻不到自己身上味道,无力反驳。
“我伪装,是,好还是,差。”
陈竹年残忍地打击他:“好差。”
鹤来生气,咬陈竹年后颈。
Omega本身力气不大,喝醉了更是柔弱,能明白陈竹年说的话已经很不容易,此刻的咬和亲没区别。
陈竹年闷哼一声。
鹤来以为陈竹年也不高兴,就说:“那你把我放下去。”
“然后走两步倒地,不起来,就躺地上哭,让我抱。”
“你在说,说什么?那,那是,小孩。我不可能这样。”
“那我不背了。”
“不行。”
陈竹年笑一下。
四周安静,偶尔能听到周围草丛里虫的夜鸣。
陈竹年问他:“醒来后会记得今晚吗。”
鹤来想了想,说:“艾,艾维说,仿生人,喝,喝奶茶要。断片。断。所以,不。不记得。”
他说:“而且我,总是忘记,忘记很多事情。”
陈竹年沉默良久。
月光撒在前路,陈竹年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影子。
才哑着声音问:“过得好吗。”
鹤来木讷地摇头,像报菜名一样罗列:“饭不好吃,猫……也喂不完。人类很可怜,灯。老是坏。”
心间像埋了一堆沉重的石头。
夜风吹得冷,Omega身体却暖。
人瘦了太多,抱着陈竹年的姿势也不像以前随意,即使喝醉,鹤来依然带着拘谨。
陈竹年将他往上托。
很长时间,陈竹年才能说话:“受委屈了。”
鹤来将眼泪藏在衣袖里,然而两人贴得如此近,陈竹年怎么会不知道他压抑的呼吸。
陈竹年问他:“你前男朋友,没照顾好你么。”
鹤来愣住。
陈竹年从徐冕那里知道有个分手的前男友,却以为误以为是鹤来的。
只有七天,他没资格纠结这种问题,倘若鹤来没喝醉,这些情绪会永远被陈竹年埋下去。
鹤来脑子混乱,过去一年他去过很多地方,换了很多份工作,收到过数不清的告白。
然而他回顾自己的情史,反复折腾也只有陈竹年这一段。
不能说没照顾好。
鹤来心想。
于是鹤来说:“不能,不能怪他。”
“他也没办法。”
陈竹年停下脚步。
直到鹤来昏沉着呢喃两句,陈竹年才如梦初醒。
说:“分开多久了。”
陈竹年顿了几秒:“你身上没他味道。”
“我体质特殊,”鹤来换了边脸贴着,“标记,持续时间不长。味道,很容易消散。”
陈竹年没说话。
路途变得遥远,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盏路灯,远处,能看见点点星光。
月色渐渐覆盖人造灯。
鹤来将脸埋进厚衣服里。
听见陈竹年说:“之后打算怎么办。”
鹤来唇线绷得很紧。手心变得汗津津。
他说:“……找,找前男友复合。”
又结巴着说:“他可能,不答应。因为,我,唉。我老是,犯错。”
“不会。”
陈竹年说:“没人不答应。”
“即使我经常不明白,不明白人类的意思,经常哭。”
“你生命线很长,不明白也没关系,哭能解决情绪问题,这些不算缺点。”
陈竹年踏上台阶。
“以后没人在身边别喝奶茶,别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别傻乎乎相信人类,别勉强。”
“睡不着就给自己放雨声,32分贝,你睡觉爱踹被子,第二天起来容易感冒,给你准备了药,及时吃,吃完照着买。”
他话语变慢,又很轻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让鹤来一句句认真听。
话毕,想起鹤来醒来后记不得今晚的对话。
陈竹年叹气。
Omega好养,也不好养,陈竹年没在身边时,天大的委屈都咬碎了往下咽,在身边时鹤来才会难过地掉眼泪。
他胸腔堵地厉害,最后说:“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走了几十级台阶,停在平面。
陈竹年将鹤来放下来。
鹤来站在他身侧,呆呆地看着面前一座小巧的山神庙。
庙前留有几枚新鲜的苹果。
鹤来歪着脑袋,隐约记得游戏里也有这座小庙。
陈竹年闭上眼眸,双手合十。
半分钟后,他牵起鹤来的手。
“走吧。”
鹤来仰头问他:“你。在许愿吗?许了什么?”
“还愿。”
“也许愿。”陈竹年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不告诉你。”
人类是有这么一套说法。
鹤来赞同地点头。
回去路上,陈竹年说:“对不起,今天凶了你。”
鹤来此刻没有先前那么晕,也忘记自己该照着生气的剧本演,他咧开嘴,大度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以防外一,鹤来很聪明地补充一句:“以后,以后你不能再凶我。”
“不会。”
陈竹年垂眸。
Omega的掌心柔软,温热,陈竹年指腹摩梭着他纤细的手指。
瘦得太厉害,七天也养不回来多少。
他不会再凶鹤来。
因为他们不会再一起。
陈竹年开始后悔,后悔只定了七天的约会。
这七天时光就像从指缝里滑走的水,转瞬即逝。
然而也不能定太长时间。
那将变成一个新的禁锢。
他犯了太多错。
每一次的惩罚都让他刻骨铭心,
厚厚一沓病历,塞满抽屉的药物,光线透不进来的房间,以及无法留住的Omega信息素。
大半年心理治疗没让陈竹年彻底康复,反而使他更加如履薄冰,下一次崩溃,记忆极大概率会无法挽回地受损。
直到他彻底忘记鹤来。
陈竹年没有能力再为错误买单。
短短几十节台阶,仿佛走了一辈子。
陈竹年握得紧,能清晰地感受到鹤来手腕处跳动的脉搏。
Omega温热的呼吸好似留在他颈间,耳旁。
让无数医生头疼的糟糕情绪在这短短几秒被鹤来抚平,疗效太快,像在做梦。
或许真的是梦,醒来后他会见到心理医生,吃药,接受新一轮治疗,回家,感受不到鹤来气息,失眠,吞下最后两片安眠药,短暂睡几小时,天还没亮,惊醒,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精神到临界点,会产生鹤来在家的幻觉。
看到滚滚害怕地缩在床脚,陈竹年终于明白。
鹤来不在了。
直到鹤来离开,陈竹年才意识到除开他强硬让鹤来收下的,真正属于鹤来的东西很少,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全部打包带走。
艾维死后,鹤来就变成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没有家,风将决定他的落脚点,短暂停留后又离开。
所有的一切,在鹤来问他“过得怎么样”时,汇成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什么”。
陈竹年不明显地深呼吸。
说:“以后找一个不凶你的人类。好不好。”
鹤来没听懂。
陈竹年又说。
“答应我。”
泛着凉意的初夏夜晚,清幽茶香飘在空中,虫鸣,偶尔有声短促的鸟叫。
鹤来还醉着,歪歪扭扭地走,夜风缓慢抹去他脸颊的燥热。
陈竹年停下脚步,往前,再蹲下,让鹤来上身。
鹤来将脸贴在陈竹年后背,同时听到两人共频的心跳。
沉默很久。
陈竹年步履缓慢,背着鹤来,说:“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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