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有云南的好,重庆有重庆的妙。”来俊臣对他并不忌讳,索性全说了:“朝中有人生意旺,禁烟局局长是我结拜兄弟。我预交了八十万的税款,正琢磨着是不是把后年的也交了呢。马上通知你们家,现在交税,省钱啊。”
温义非常感动,来俊臣够意思,这条消息至少值了几十万大洋。当下他把虎豹叫来,命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云南,把消息传给父亲。
虎豹走后,宴席结束了。二人转到阳台上喝茶闲聊,阳台对面是雾色凝重的大江,星星点点的船灯穿梭往来着。江风寒冷,悲凉的川江号子时隐时现。温义心道:重庆的生活节奏太快,天都黑了还要行船,估计是战争闹的。
来俊臣喝了一口茶:“老弟,你们家干了几十年的烟土,没想过干别的?”
温义说:“我们家只会做烟土生意。”
来俊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是青年才俊,按说不应该,嘿嘿。”忽然他指着前方说:“看,那就是嘉陵江和长江汇合的地方。”
温义凭栏而望,依稀可以看出滔滔大水中有一条隐约的界限,一侧清澄,一侧混沌。船只在界线上漂来漂去的,浑然未觉。来俊臣走到他身旁,指着两江交汇处说:“清澄的嘉陵江,浑浊的是川江,两条江的界线随便一跨就过去了。”
温义觉得他有意转行:“看来您不甘心?”
来俊臣说:“干这一行的,有几个甘心的?”
温义自豪地说:“我甘心,我们家也甘心。我爸爸说,干什么都差不多,都是从别人手里抢钱,没什么不一样。”
来俊臣差点笑出来:“没错,咱们都是抢钱的。我想,时机一旦成熟应该给自己披张羊皮。”
当时温义没有理解来俊臣的意思,全当是说笑,不久便告辞了。几年后,他们再次相聚时,来俊臣退出烟土行,在新加坡创办了一家像模像样的公司,成了东南亚的华人楷模。
由于担心温家帮的经济蒙受损失,温义火速跑回云南。抵达昆明时梅校长正在张快家等他,梅校长是与虎豹等人一起来的。几人密谈了一个晚上,梅校长拼命追问:涨税的消息是否确凿,来源是否可靠?温义拍着胸脯保证说:“保证错不了,我和来俊臣是老关系,他交税的单子我都看了。”
张快说:“这人名声不错,没有必要骗咱们,税款也落不到他的口袋里。但涨税是大事,泄露了是杀头的罪名。如果咱们预先交,别人产生怀疑怎么办?”
“国家的存在意义在于征税,早交得交,晚交也得交。咱们先把税交了没准能落个人情。如果观望,没准就要多出几十万了。”温义轻蔑地说:“人嘴两张皮,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把钱省下是最重要的。”
梅校长同意二少爷的看法:“温帮主也有这意思。我把钱带来了,咱们明天拜会张局长,顺便你们也交个朋友,将来或许有用。”
梅校长德高望重,他说话了,基本上就定了。
张局长是云南省禁烟局局长,禁烟局是专门向烟商征税的机构。温家帮与省政府关系紧张,禁烟局却是中央的下属单位,与省政府没有隶属关系。梅校长、温长生和张局长是老相识了,关系还算融洽。温义在路上打探局长为人如何,张快笑着说:“快人快语,特别健谈。”
梅校长是张府常客,几人在仆人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客厅。温义在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大白胖子正躺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呢,床中央是张红木小桌,桌子上放着烟盘子、烟膏,烟灯燃得正旺。大胖子四脚朝天,烟雾几乎把整个人都罩住了!温义心道:这家伙就是禁烟局的局长,居然这么名目张胆地抽?梅校长上前,哈哈笑道:“张局长,好安逸呦!”
张局长双手伸向天空,使劲在空气里抓了几把。仆人赶紧跑过来,用肩膀死死顶住他的后背,局长大人勉强坐了起来,捧着肚子喘息着;“老梅,哪股香风把你吹来啦?”他看到梅校长身后的年轻人,眨着眼睛问:“这位是?”
梅校长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亲热地说:“温家帮的二东家,刚从北方回来。”
“原来是二公子,好,好!”张局长上下打量着温义,赞叹着说:“真年轻!你们温家帮后继有人了。来,大家抽一口,有桂花香的,也有茉莉花香的,原味的也有,这种烟土是你们温家帮的。”
梅校长哈哈笑道:“局长知道我们温家帮的规矩,种茶叶的人舍不得喝茶,我们也舍不得抽。”
“好,好,温家帮向来不同凡响,在云南,你们是头一把交椅。哈哈。”张局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看到你们,本人万分欣慰。我何尝不知,烟毒百害,吸食上瘾,时间一长就必成废人了。”温义睁大了眼睛,这家伙难道要宣传戒烟?张局长挥舞着烟枪,慢悠悠地吸了一口。“但是呢,利害相循,福祸相倚啊。最坏的事,往往也有好处。嘿嘿,烟的功用啊,我倒总结了几个字,你们看看是否在理?”梅校长和温义立刻做出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张局长高兴了。“也没什么,只有九个字:祛小病,伴寂寞,助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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