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极简陋的客栈住下。
哪知这一来是害了那客栈,因为潼关的地方官,得知消息,纷纷前来拜候;门前车
马喧阗,以致小本营生的负贩行商,望而生畏,不敢再到这家牌号“盛兴”的小客栈来
住宿了。
“这样子不是事!”汤斌跟他的仆人汤本说,“一到潼关,还没有替百姓做事,倒
先叫人受累!”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汤本也是个性情耿直,而宁愿自己吃苦,待人宽厚的人,
听得汤斌这样说,便即答道:“我明天一早出去找庙。”
汤斌到哪里都是住庙,而且只住古庙、小庙、破庙;所以仆人这样建议,主人亦欣
然依从。
第二天黎明,汤本上街转了一圈,在东城找到一所道观,名为“玉皇观”,还是宋
朝所建,残破不堪,而地方甚大,里面有个老道、年纪已经七十多岁;汤本跟他商量,
要租两间房暂住几天,老道一口答应,但不愿收取租金。
“你不肯收租金,那就谈不成了。”汤本说道,“我家主人从不白住人家的房。我
看这样,最多住半个月,我送你二两银子。”
“随便!”那老道是倔脾气,说话不中听:“你家主人钱多得用不完,就分两个我
用。”
汤本笑笑不响,给了二两银子,动手收拾;等打扫干净,借了观里的破旧家具,略
略安设停当,回客栈去搬行李。
于是汤斌把“盛兴”店的店主找了来,和颜悦色地问道:“掌柜的,你这店钱怎么
算?”
“回大人的话,店钱不用你费心;自有驿站来算。”
“不!我自己给。”汤斌指着捆扎好的行李说:“我要搬到玉皇观去了。”
店主一听,大惊失色,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大人,是哪里得罪了你老?大人不
记小人过,你老宽宏大量,千万请别生气。”
“不是,不是!”汤斌赶紧扶他起来;接着说明了要搬的原因。
店主听得将信将疑,世上哪里有这等体谅人的官!所以谈到店钱,死也不肯要。汤
斌一路而来,也晓得行情,店钱有限,倒是昨天吃了他一顿晚饭,在这米如珠、面如银
的时世,要多给他几个。
“你拿一两银子给他!”
店主还待辞谢,汤本有些忍不住了,“没有见过你这样子愚拙的人!”他气得骂人,
“住店吃饭不要钱,你当我家老爷什么人?是贪官还是强盗?”
“汤本,”汤斌喝阻,“跟他好好说!”
好说无用,反倒是汤本一顿骂,才把店主骂得相信了;世上真有这样的官!店主感
激得掉了眼泪。
玉皇观住不到几天,汤斌就接印接事,搬到衙门里去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做地方官。潼关道兼着陕西布政使司“左参政”的职衔,等于半
个巡抚,在这一带地方,无所不管;汤斌有茫然无所措手之苦。
“老爷!”汤本替他出了个主意,“听说同州府的马知府是位好官,不妨跟他请教
一下看。”
“不错!原该不耻下问。”汤斌立即叫汤本拿着名帖去请马知府。
同州知府名叫马呈祥,原籍辽东,是汉军旗人,举人出身,分发到陕西来当华阴知
县,因为劳绩升任本府的同州知府。为人精明强干,官声甚好。这一次因为新任潼关道
到任,特地从府治所在地的大荔县到潼关来禀见;正有许多民生疾苦要向汤斌陈报,恰
好汤本来请,正符所愿。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汤斌虽是上司,但年纪比马呈祥来得轻,所以在称呼上很客
气;称他“老哥”,请教做地方官该当特别注意的地方。
马呈祥看他方面海口,眉目清疏,脸上道气盎然,便知道这位上司是方正君子;但
看样子又像书呆,怕他不知轻重,所以说话相当留心,把一位守道应有的职掌讲了一遍,
接着便提到“清狱”和“兵差”两件大事。
由于心存顾忌,马呈祥语焉不详,只说他自己的苦恼:“应讼本来是县官的事,官
里承上启下,不过照转而已。如果上头体谅,该驳该准,毫无积滞,府里就快活如神仙
了。无奈这年把的案子,总是‘提审’的多。一道札子下来,传人起解,忙个不了。所
以这清狱上头,总要求大人体谅。”
“谈不到体谅,这也是我该做的事。”汤斌问道:“就算体谅吧,要怎么样,才算
是体谅府县和老百姓?”
这里面牵涉到道署的一个不法吏;都是他在从中捣鬼,历任潼关道都拿他没办法。
马呈祥晓得他许多劣迹,但不敢在汤斌面前“告状”;怕的是治不倒那不法吏,反结了
冤家,以后自己在公事上就更加棘手了。
因此,他只笑笑答道:“大人细阅积案,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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