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俱来,使得李振邺终于屈服。
“关节我可以告诉你,不晓得你记得住,记不住?”
“何必要我记?你不会拿张纸写下来?”秋葵拖着他就走,“来,来!我替你磨
墨。”
“你替我磨墨,我也不写。”李振邺使劲摇头,“笔迹不能落在外面。”
秋葵无奈只好听他口授,李振邺定的关节是“诚、敏”二字,分嵌在“承题”第二
句第二个字和第三句第三个字——八股文有一定的格式,起首两句,说破题中之意,名
为“破题”;接下来就是“承题”,笔法须与破题相反,正破则反承,反破则顺承,通
常最少三句,最多六旬。第二句第二个字用“诚”字,第三句第三个字用“敏”字,李
振邺一看就知道打来了暗号,自然会极力向主考“呈荐”录取。
张汉得到了这个关节,自以为名利双收,已在掌握,但事与愿违,卖关节亦并不容
易。
买关节自然有人,但要打听打听“行情”;房官只有“荐卷”之权,而每房所荐的
卷子,大致都有定额,除非得人极盛,好卷子太多,以争取较多的名额,一般来说,逾
额荐卷,主考是不会买帐的。
这样,如果房官的关节卖得太多,则中与不中,事在未定之天,“行情”就不好了。
李振邺正是如此,茶坊酒肆,纷纷议论,有人这样摇头叹息:“今年北闱,要想靠文章
中举,怕很难了!光是李振邺一个人,就不晓得卖了多少关节?”
张汉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卖关节如此之难!原来李振邺的关节不值钱,再细细
一想,李振邺卖出这么多关节,将来又如何应付?可想而知的,他有几等价钱,最高的
始为他力荐;价钱低的,就听天由命了。照此说来,竟是骗局!
“我原来以为他只算卖三个关节,这样子,花了钱的包定可中,自然乐于交易。哪
晓得他是这样子搞法!”张汉向秋葵怨诉,“现在外面谣言很盛,东也是李振邺,西也
是李振籽,名气搞得具而不可闻也。照我看,发财无分,后患无穷。”
秋葵这时一颗心完全在张汉身上——实在也是在那名利双收的“官太太”的一份梦
想上面;听见丈夫的话,自然对“故主”有着无限的不满。忍来忍去忍不下,等见了李
振邺,终于把张汉的话,转了过去。
李振邺还不曾听完,就已气得脸色铁青,双眼发红——多少是秋葵转述有误,李振
邺只当张汉编造了这一套话在外面说他,当时便冲出门去,一跃上马,疾驰而去。
每天下午,张汉都要从家里避出来,好“方便”李振邺来会外室;他经常所去的地
方,是在一处名叫“信圣观”的道观中。观中两庑都是摊贩,别院有一处茶座,张汉不
是在摊子上闲逛,就是在别院中喝茶。
这天他正在茶座上“穷吹”,说李评事跟他是刎颈之交,交情亲密得像合穿一条裤
子,有那晓得他跟李振邺好得合一个女人的,不免匿笑;但帷薄不修,男人的大忌,谁
也不敢说破。而大部分不知道这个内幕的,无不信他的话;李振邺最近名气甚大,有人
想买关节,却又不明底细,此时听张汉这等说,自然要打听打听。正谈得起劲时,忽有
人说道:“那不是李评事来了!”
一看果然,张汉赶紧站起身来;为了要证明他自己的话,一面快步迎了上去,一面
亲热地高声喊道:“李大哥、李大哥!”
“谁是你的李大哥!”
张汉连李振邺的神态还未看清楚,左颊上已着了一掌:李振邺出手极重,他脸上顿
时起了五条红印。
“李大哥,你怎么打人!”张汉又羞又恼,而且万分困惑,气急败坏地说。
“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李振邺又是一掌,“你穷得没饭吃,我好意收
容你,还,还——。”秋葵的话不好出口,李振邺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你自己摸良
心想一想,我哪点亏待了你?你在外面瞎造谣言,坏我的事!真正狗彘不如!你再敢在
外面胡说八道,我一张名片,先革掉你的监生,叫‘坊上’撵你滚蛋!你要不信,你就
等着瞧!”说完又是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跺一跺脚,管自己恨恨而去。
张汉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此一顿羞辱,恨不得有个地洞可钻。此时唯有低着头,不
择路而行;一口气赶回家,颓然坐倒,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秋葵不安地问。
“问你啊!”张汉一跳老高,“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我还不是就说的你说的话!”
“这狗娘养的!少得意。”
由此开始,张汉痛骂李振邺,骂到入夜方休;但枕上一番细语,张汉的心思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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