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办也是故杀,要孙大和陈报国双双为钟氏兄弟抵命。
苏宏祖是个好长官,但禀性微嫌游移懦弱,虽然对汤斌信任而又佩服,但他怕这样
严厉执法,会引起平南府的不满,闹出事来,是件大案,前程不保之外,还有别的祸事,
因而显得极其为难。
“潜庵!”苏宏祖的态度不像上司,倒像个一向依恃汤斌的老朋友,所以称他的号,
用商量的语气说:“是不是可以缓和一点儿呢?”
“大人!”汤斌答道:“我不敢有丝毫成见,亦不敢有丝毫爱憎之心,只记着‘持
法务平’四字,民不平则起民愤;民愤不泄则必酿成民变。此案一时因可以硬压下去,
只是将来的纠纷层出不穷,愈演愈烈,那时大人或者有悔不当初之叹了!”
苏宏祖人虽懦弱,却不是不能激励的人;一听汤斌的话,再细想一想将来的利害关
系,壮起胆气答道:“也罢!我依旧听你的。”
于是汤斌“客串”苏宏祖的幕友,代为拟了一道致平南王府长史的咨文,细叙案情,
同时强调为了以后彼此和谐,办理军差方便起见,必须依法处置,请求将陈报国移送归
案。
这个咨文缮好用印,派专差度大庆岭到广东投递,立等回文。当时约定,汤斌仍回
南安;平南王府的回文一到,就近交汤斌拆阅处理。
不久,平南王府复文到达杨斌手中,拆阅一看,答复出人意外,说是陈报国因为剿
匪中炮,业已阵亡,无从移送。其事真假不可知,但就复文来看,并未表示陈报国无罪;
这样在法理上已有交代。汤斌既然无法亲自到平南王府问明真假,就只有依律“免究”。
孙大自然难逃一死,正法之日,万民欢呼;都认为朝廷毕竟能重民命,更当奉公守
法,做一个好百姓。而平南王府所属的官兵,只要一人江西,也大为安分,深怕犯在汤
斌手里。到这时,苏宏祖真的佩服汤斌,见识超卓。
然而这样一个好官,不能再在南赣了。因为汤斌接到家书,他父亲的便血的旧疾复
发——一自从他母亲赵太夫人殉难后,父子俩相依为命;回想当年艰苦倍尝的光景,汤
斌孺慕之心,无法抑制,忧思成疾,因而上书,请求辞官归里,省视老父。
苏宏祖自然不允。汤斌重复上书,再三再四,到第五次上书他是这样陈情:
斌母赵氏,壬午殉难最惨,已负终天之恨;赴任时归省,老父抱病,马首南驰,方
寸已乱,留之终无益于地方,且老父闻斌病,病必剧,是斌贻误岭疆,不可为巨;病贻
亲忧,不可为子也。
苏宏祖看到这样的哀词,再也不忍心了;于是代为出奏,让汤斌“予告”。部中复
文一到,立刻准备回乡;而一笔盘缠,却无着落。
如果说要让家里寄钱来,往返数千里,缓不济急;而且也怕伤了老父的心,在外服
官,穷得连回家的川资都没有,这不太惨了吗?
万般无奈,只有卖去所骑的一匹马——这匹马是汤斌因为地方不靖,山路崎岖,为
了应变和视察的需要,到任不久用官俸所买的私产;这时马价又涨了,卖掉了勉强可供
还乡之用,便叫汤本从槽头上牵到市集上去处分。
“汤本,这匹马不可胡乱卖掉。”他说,“第一,不可跟人多要价钱。”
汤本知道他的脾气,答一声:“知道。”
“第二,要替这匹马找个好主人。”
“这就难了。”汤本问道:“大少爷,怎样才是好主人?我不大明白。”
“这匹马很驯良,就年纪大些的人骑也不妨。你看有那长厚积善之家,老主人要觅
座骑代步,你就卖了给他。”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呢?”
“那就要挑那爱马的,自然不会虐待牲口。若有这样的买主,就减些价也不妨。”
汤本遵照主人吩咐,刚要牵走,汤斌又把他喊住,还有一句话嘱咐。
“千万不可说,卖马充作川资!”
这一点汤本也明白,如果那样一说,必有人自愿献赠川资;而且可以料定,像这样
的人还不会少。主人当然绝不肯接受,结果推来让去,无非平添许多麻烦。
“我这样说,我家主人打算由水路回河南,用不着这匹马。”
“对了,就是这么说。”
果然,汤斌有先见之明——马一牵到市集,想买的人真不少;也都认得汤本,第一
句话就是问:“汤大人为什么要卖马?”
这也难怪大家问。都听过隋唐故事,秦叔宝困在天堂州,客中资釜不继,只好卖马。
汤斌官居三品,如果也是像秦叔宝那样受困,就是件不可想象之事;无论如何要问个清
楚。
“我家主人从水路回乡,马匹无用。”
“那我买。请汤二爷说价,要多少就是多少。”
“慢来,马价不贵,我且请问,你买了这匹马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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