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新定了名次。上上第一名叫邵吴远,汤斌取在上上第二名。
名次定了,便得授官,由吏部议奏。由于旗籍大官,对此冷淡;而汉人中存着妒忌
之心的甚多,所以吏部不敢授以较好的职位,建议的办法,一共四条:
第一、有官者各照原任官衔。
第二、已中过进士、举人而未曾出仕,俱授职内阁中书。
第三、贡生、监生、布衣,俱授职翰林院待诏。
第四、未试而年老者,授职司经局正字。
这四条办法奏达御前,皇帝颇为不满;诏谕煌煌,数百年未曾举行的盛典,落得这
样的结果,何足为征士之荣,更失朝廷礼贤尊士的原意。因此召见有关大臣,面谕“再
议”。
于是再次商酌,尽翻前议,齐人翰林,一等第一名邵吴远授职读翰林院侍讲;以下
汤斌、吴来泰、施闰章授职翰林院侍讲,此外援职为翰林院编修的十八人,授职为翰林
院检讨的二十八人,合计五十名。另外来试而年老者,俱授职为内阁中书,准予回籍。
点翰林是好难的事,三考出身,御笔亲点;十年寒窗的辛苦,未见得能够如愿,而
五十征士,凭一赋一诗,半天的工夫,就能高坐清秘堂上,这就更使得未曾被荐的人,
既妒且恨了。
于是这五十新贵,被称为“野翰林”,而且有一首七律,流传众口,讥嘲李囗、杜
立德、冯溥、叶方蔼四主司外,当然也要攻击“野翰林”:
自古文人推李杜,如今李杜亦希奇、叶公懵懂遭龙吓,冯妇痴呆被虎欺;宿构零
軿衡玉赋,失黏落韵省耕诗。若教此辈来修史,胜国君臣也皱眉。
在这五十征士中,尤其为人所妒的是“四布衣”;只是入史馆的只有三个,李因笃
坚决“告终养”,得能如愿,回乡侍母。
不愿受职的,也还有得是,其中有一个叫孙枝蔚,当他被荐时,以年老为借口,请
求免试;吏部官员说他不老。到了授职那天,那官员看他须眉皆白,便笑着说道:“孙
先生老了!”
“我不老。”
“须眉庞然,怎说不老?”
“我四十岁就是如此。”孙枝蔚大发脾气,“我要求免试,你们说不老;现在又说
我老了!老了不能做官,连辞官都不可以。这叫什么话?”
吏部官员唯有笑着道歉,而孙枝蔚亦终于带着内阁中书的街头,回到家乡。临行之
前,做了一首诗:
一官如宠鹤,万里本浮鸥。献赋曾非晏,童年况异刘。山人今上路,小妇免登楼。
临水看蝌蚪,惟添错字愁。
这些逸事妙闻,或者讥刺的诗文,对汤斌都不发生影响;得官不足为喜,令他兴奋
的是,明史终于要开馆纂修了。
修明史开馆,以内阁学士徐元文为监修,翰林掌院叶方蔼、右庶子张玉书为总裁,
五十弘博及右庶子卢传等十六人为纂修。于是搜集史料、订定体例,积极展开了记录一
代兴亡、以为鉴戒的史学大业。
史馆中最起劲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朱彝尊,连上总裁好几封信,谈体例、谈史料、
谈前朝公案的真相和是非,议论侃侃,锋芒毕露,颇道同事的妒忌。再一个就是汤斌,
他的议论平实,作了一篇《明史凡例议》,认为官吏“纪、传、表、志”四大部分,
“必君临天下方称纪,则系统分明”,因此,明太祖长子,被立为太子的朱标,虽被建
文帝尊为“兴宗”,当称为“懿文太子”;世宗人承大统,追尊本生父为“睿宗”,仍
当称为“兴献王”,因为这两“宗”,实际上不曾做过一天皇帝。
当时引起争议最烈的是,立不立“道学传”?有人主张照宋史体例,“将明儒学术
醇正,与程朱吻合者,编为‘道学传’”,这是存着门户之见,意在贬斥王阳明一派;
汤斌不以为然,但在体例中的议论。却并无成见,只说如立“道学传”,应该如何;不
立“道学传”,只立“儒林传”又应该如何?最后当争议得相持不下时,汤斌提出了黄
宗羲的一封信,方始定议。
黄宗羲的那封信,解释“儒”之一字,与圣贤并称,他说:“统天地人曰儒,以鲁
国而止儒一人,”这是指孔子;所以“儒之名目,原目不轻。儒者成德之名,犹之曰贤
曰圣也。”而“道学者,以道为学,未成乎名也,”换句话说,“道学”是个虚泛笼统
的名词,与“儒”的成为一种“成德”的尊称不同。“以道为学”,不过表示有志于道,
并不能显示出此人在学术上有何成就;好比有志做圣贤,究竟不是圣贤。所以“道学”
不可以作史传的篇名,否则,就是“欲重而反轻、称名而背义。”元朝修宋史特立“道
学传”,是元人之陋,不足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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