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大跳，“嘘”地一声捂上她嘴道：“今天不行，好妹妹！天都快黑了，我有点急事，等会儿回来讲故事你听。”
子玉不语。
我亲了她一下，柔声道：
“听话哦！”
子玉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舍的样子。
我轻快地出门了。
悄悄走到赖胭居室的后窗口，学鸟儿鸣叫了一阵，就在附近转了几圈，再缓缓走到赖胭所说的柴屋前树下等待。
自上次与赖胭约定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践行约会。
朦胧之中，只见有一个人的背影在柴屋门口晃动。
“胭妹！”
我激动地喊着迎上去。
没想到刚走到跟前，“胭妹”一转身，面对着我的居然是个全身紧束银色盔甲的兵士，他头盔上还插有鹅毛长羽，这是赖兵的标志。
我顿时大惊失色：
“你？......”
“哈哈！你不是找胭妹吗，不认识我啦？”
这句年轻的、带有激情的声音有点熟，我迅速反应过来了：
“赖鹏哥，是你？”
“真的不认识我了，读了县校就忘了哥们啦？”
“你这是在干啥呀？怪吓人的！”
“呵，是这样，我被征丁入伍了，马上要赶到县城集合，明天就要开往东乡，那里与楚蛮子打得很紧张。这下可为我爹报仇了！”
赖鹏的声音仍然很激越，显然他被已当大人看待去出征而激动着，可谓“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但我完全想到的是另一重意思，忧心道：
“啊，那你就扔下你娘、你妹妹不管啦？”
要知道，赖家就他一个小男丁，他走了，叫他家指望谁去?
“我能管吗？不去是要砍头的！再说我去了，还能收几担捐谷留在家里，我又不是不回来......”
赖鹏的声音在变低、在沙哑，突然还有一种忍不住地细细抽泣声传出来。
我惊愕，这哭声不像从赖鹏口里发出来的。
我猛力推开他，一下拉住了一个人的手，急喊：
“胭妹！你怎么不讲话？”
“......”
没有回答，只是“嗯、嗯”地哭得更厉害了。
赖胭还不住地想摆脱我的手。
这一家可能要遭大难了！
古来征战几人回？
鹏哥读的书少，体会不到那么多。可万一发生什么事，胭妹一家怎么办啊？
沉默，赖鹏也沉默下来，夜幕中只有胭妹的哭声止不住。
好半天，赖鹏才说：
“我琢磨了半天，才来找你说说话的。本来吃晚饭后，我跟妹妹说去找你，她说你有从县校带回来的书简送她看，我就跟来了。开始，我只想吓唬你一下......”
我默默听着，赖鹏颤声道：
“我知道我们赖家像条破船，不知啥时会翻沉......
“但我最疼、最可怜的就是我妹妹。
“当然，这一走也管不了娘啦。
“我知道你家高贵，我们比不上你......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呀，我想私底下把她托附给你......”
我心里顿时猛跳起来，原来赖鹏心里并不轻松啊！刚才的那番高扬、轻快是装出来的。
赖鹏仍念念不休：
“我知道你人好，对我妹妹也好。我妹也......喜欢你。以后我万一有什么，要照护好我妹妹啊......”
“哥！”赖胭抽泣得更厉害了，“别说了，你一定要回来，你一定能够回来的！”
说完赖胭就扑在她哥哥冰凉的胸甲上。
——这是赖鹏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宝贝，小时候曾看见赖鹏悄悄穿戴过。
没想到今儿真的用上了！
月光下，看见赖鹏的脸还有点稚幼，又显现出大人般的刚毅、有主见，我止不住暗自吞泪。
这可恶的战争！使这残破的一家又面临着生离死别......
我道：“鹏哥！什么也别多说了，我早就把你妹当我自己的亲妹妹了。若照护不好她，我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
“耳哥瞎说啥？”赖胭急忙阻止了我的赌咒。
三人默立，一时又复归沉寂，只听闻得到四野的蝉鸣与蛐蛐声。
好一会，赖鹏又说：
“耳子，我要走了，我送你一件东西，本来是准备带走的。”
说着，他慢慢递过一块用灰布包扎好的鼓鼓绑绑的物件。
“别打开，我走了你们再看，你俩还呆一会吧。”
说着，赖鹏转身就要离开。
“哥！你不能走，不能走哇......”
赖胭悲声一叫，拉住她哥哥的手不放，终于大哭起来。
赖鹏挣脱不开，急了：
“耳子，快帮帮我！到时刻了，军令如山倒......”
我死死瓣过胭妹的手，但愿这一切不是真的。
什么叫生离死别？
我一辈子都不想再体验这种感觉。
赖胭的手终于被脱开了。
“耳哥！你要救救我哥呀......”
胭妹一下子扑倒在我怀里，万般无助地恸哭起来。
我紧紧地搂住她瘦弱的肩，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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