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貂蝉道:“我行刺您的夫君,跟明达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被我牵连的。”
旁边传来细微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罗珊耳朵尖,当即低喝道:“谁?出来!”
貂蝉转过去一看,朦朦胧胧中,远远一个影子赤脚站在走廊上,原来是马云璐。
她强作欢颜,伸手召马云璐过来挨着自己坐下,笑道:“小丫头,三更半夜的出门作甚,你怎么也不睡?”
“昨天安姐姐说要放我回去,我心里好高兴,结果怎么睡也睡不着,听楼下好像有响动,所以起来看看啊。”
马云璐面色惨白,她下楼后,正好听到二人的对答,被罗珊讲述的往事吓了一大跳。
貂蝉又爱又怜地搂住女孩儿以示安慰,又问罗珊道:“六年前在洛阳……那就是董卓强行下令迁都长安的时候咯?真髓在当时,似乎也在洛阳的,只怕受过不少磨难罢?”
罗珊颔首,马云璐好奇地望着她。
貂蝉喃喃道:“原来如此,就是因为此事,所以他才弑主……”
“那不是一回事,”罗珊急忙否定,“明达从未想过杀死吕布,啊不,您的夫君。他是个知恩重义的人,只打算发动兵谏,迫您的夫君放人和交兵权的。”
貂蝉沉默不语,一时间,院中只有虫鸣和风声,显得分外宁静。
“那你呢?”罗珊反问,“我也一直想问你。如今,你还记恨明达么?”
貂蝉怔住,无奈地一笑。这一笑无比短暂,又无比美丽,仿佛一现即败的昙花,过后留下的只有深沉的孤寂。
“乱世的男儿,乱世的命,”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奉先是武将,一路腥风血雨,靠打仗杀人为生,本就注定难得善终。从我跟随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所谓‘长相厮守’这类东西,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此时貂蝉面颊尚未擦拭干净,仍是泪光盈盈,却又淡淡一笑:“安将军,你最好也有这种觉悟,否则将来必定难以承受爱人离散的痛楚。”
安罗珊一怔,知道这聪慧美丽的妇人已看出自己心有所属。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惟有低头不语。
一时间,花园里一片寂静,气氛又冷了下来。
突然,一旁的马云璐怯生生地说:“安……安姐姐,你比我大,我也叫你姐姐罢。”
她一直在等着听真髓的事,刚才听话题渐渐扯远,好不心急,此时见二人陷入了沉默,终于忍不住了。
“刚才你们说,真……”她想了想,却找不到更好的称呼,“真髓六年前在洛阳,遇到董什么的下令迁都长安,后来又怎样了?他到底是哪里人?又怎么变成了柱国大将军呢?”
看着她那兴奋得发亮的大眼睛,罗珊和貂蝉微微诧异,她们交换了个眼色,都猜到这少女的心事。
安罗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于是将如何董卓当年下令把洛阳百姓迁往长安,暴兵在城中大掠大杀,将洛阳烧为白地,如何真髓之父母原先在洛阳营生,被迫领着真髓随军迁徙,半途病死;如何真髓被迫幼年独自浪迹天涯,在兖州被吕布收为帐下,如何又来到中牟,平流寇,聚百姓,西征张济等等,一一说了。
马云璐听得惊心动魄,睁大了眼睛,连气也透不过来。她自幼受到父母的关爱,众多兄长的呵护,是高高在上的掌上明珠。所以一开始在沙场上遇到如疯似狂的真髓,那种豪勇,那种坚韧,那种不羁,一下子就征服了她。此后再见到真髓时,又觉得他年轻英俊,坚强自信,年纪虽不大,却已是万人之上的一方诸侯,故而深深被他打动。此时听安罗珊婉婉道来,她从未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身世如此悲惨,路途如此坎坷,顿时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罗珊略去诛吕一节不说,最后道:“吕……奉先公去世后,众人推举他做了首领,拜领柱国大将军之职。当时吕布刚去世,你们铁羌盟又来进攻。妹妹,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这声妹妹脱口而出,极其自然。在罗珊的心里,也很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尤其见马云璐听到悲惨之处,珠泪盈盈,那副为真髓又是担忧又是怜惜的模样,更觉得亲切。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过世的弟弟如果长大到现在,也就跟这小妮子一样大小罢。
她又笑道:“你我初次见到真髓,都曾做过他的手下败将呢。你是在中牟被俘;而我也差不多,我曾是流寇,也是被俘虏后归附他的。”
马云璐大感有趣:“真的?”
“这还能有假?”罗珊满面春风地笑道,“说来,前日打到了洛阳才知道,原来小时我们两家竟是近邻,明达的先父还曾特意来为我先父占卜呢。”顿了顿道:“我与他,可还真算是有缘呢。”
马云璐的眼睛朦胧起来,低头道:“真好。”声音低如蚊蚋,饶是安罗珊武艺高强,听力胜常人数倍,也没能听清。
貂蝉一直静静不语,只是听着她们议论真髓,心中感慨万千,想的只是当年自己初遇奉先的情形。听到罗珊最后追加的那句话,她是过来人,如何听不出罗珊女儿家的心思?不过是怕马云璐对自己的心上人动了念头,抢先一步以绝了小丫头的念想罢了。她意味深长地对罗珊一笑,笑得罗珊红着脸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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