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肚子就舒服了。今天不再讲别的,因为还要睡觉。你们要继续开会就
开,我就不开了。讲了好久?不到两个钟头嘛。散会!
这个讲话,对我们这些“动摇分于”,“离右派30 公里”的人来说,无
异于晴天霹雳,闷头一棒。散会后,我们离开小会场不远,回头看见彭德
怀挡着毛泽东在说话。(后来知道,是彭德怀申明,这封信只是供主席个人
参考的,没有准备印发给大家。)
我们四个人:田家英、陈伯达、吴冷西和我,沿着山边信步走去,心中
都是沉甸甸的,没有一个人讲话,怀念田家英文中,我记下了这一情景:
走到半山腰的一个石亭中(大概是小天池),大家停下来,还是没有人吱声。
亭中有一块天然大石,上刻明人王阳明诗句:
昨夜月明山顶宿,隐隐雷声翻山谷。
晓来却问山下人,风雨三更卷茅屋。
刻诗者是否预知我们要到这个亭子来?诗意跟我们此时心境有某种暗
合。(此诗是不久前偶然碰到的,在秦城做诗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当年是
背得的。)在亭中,远望长江天际流去,近听山中松涛沉吟,大家仍无言相
对。见到亭中几个石柱无一联刻,有人提议,写一副对联吧,我拣起地下
烧焦的松枝,还没有想好联句时,家英抬手写了这一首有名的旧联:
四面江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在心头。
写完了,四个人依旧默默无语,沿着原路,各自回到住处。我的《庐山吟》
第五首,回忆了这一凄凉时刻:
信步无言山路旁,大江天际去茫茫。
明诗刻石已难记,亭柱书联却未忘。
中午饭吃不进去。下午就开小组会,讨论毛泽东讲话。晚饭后,千不该
万不该,又到小舟和周惠的住处去了。这当然是由于思想不通,满肚子意
见要发泄,去找他们谈谈,平息一下情绪。小舟同我一样,比较激动。他
怀疑毛泽东的这篇讲话,是否经过常委讨论。按照讲话精神发展下去,很
像斯大林晚年,没有真正集体领导,只有个人独断专行。这样,终将导致
党的分裂。我们都同意这种看法。周惠也感到毛泽东对一些问题的决定,
反复变化太快。谈到斯特朗的谈话,她曾当面称赞毛泽东超过马恩列斯,
而毛泽东没有答话。感觉多年来的顺境,毛泽东确实骄傲起来了。我认为
毛泽东确是喜欢高指标的(这是我这一年多来的接触和个别谈话中,深深
感觉到的),只喜欢柯庆施那样一些吹牛说大话、奉承迎合的人(柯是个手
拿大棒,随时准备整人的人)。当然,谭老板放炮不准,但勇于负责,还是
很喜欢的。黄克诚这样比较偏于稳重、多看困难的人,就很不喜欢。我又
说,这样的讲话不是“翻云覆雨”吗?小舟也认为这个讲话,是“一百八
十度转变”,使人转不过弯来。他特别激动,想三人一起到毛泽东处辩论一
顿,争吵一顿也好。我认为从讲话来看,正在气头上,去也没法谈。于是
小舟要去找黄克诚谈。这时,我倒有个心眼,觉得这样去谈,不就变成“小
组织活动”了?会授人以柄。周惠也不想去。但拗不过小舟。他拨通电话,
黄克诚不同意我们去。由于小舟的坚持,黄克诚只好说:“你们要来就来吧。”
于是就发生了非常不幸的“二十三夜事件”。
当然,黄克诚也是思想不通,心情极为沉重的。开完会回来后,他和彭
德怀都吃不下饭,也都没说话。小舟将斯大林晚年的话讲了。说袁世凯称
帝前,围着袁那些人,专门印一种报纸给袁看,意谓毛泽东受了蒙蔽。我
说了一句很愤激的话:他不能一手遮天。黄克诚劝我们不要激动,说毛泽
东又不是慈禧太后,中央集体领导很好,自己有错误,多想想,可以作检
讨。黄克诚最后劝慰我们,有意见还是当面去见主席谈谈。周惠很少说话。
这样,我们才平静下来。小舟又谈了些湖南当前抗旱等一些工作问题。这
时已经近10 点钟了。将起身走时,彭德怀到黄克诚的房间来了。他们住在
一栋平房的两头。小舟见彭德怀进来,即说:老总呀,我们离右派只有30
公里了。彭说,着急有什么用。我见房内无多余的椅子,都站起来了,就
催小舟:太晚了,该回去了。我们三人即走了出来。由于住处方向不同,
我单独一人走了。回头看见小舟正在路边碰见罗瑞卿,向罗瑞卿打招呼。
在秦城狱中,回忆庐山旧事,常常怀着自责的心情,7 月23 日夜发生
的事,更追悔无已。《庐山吟》第六首,记“7 月23 日夜”:
山中夏夜鬼缠身,号角鸣金耳不闻。
心事满腔何处诉,已无缘再让交心。
批评与检讨
7 月23 日下午开始,6 个小组开会讨论毛泽东上午的讲话。7 月26 日
之前,发言的人态度都还是比较冷静的,语气也比较缓和,会议的气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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