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 政党与运动
欧陆帝国主义与海外扩张帝国主义两者关键性的差异在于:初起时成败正好相反。欧陆的帝国主义从一开始就将置于政党之外的广大民众组织起来,缘此,它能很成功地实现帝国主义对民族国家所怀的敌意,但在往外扩张上,却无法获得任何具体的成果。而海外扩张的帝国主义适巧相反,在一开始,它便疯狂且成功地吞并广大无垠的海外领土,但当企图改变祖国的政治结构时,却遭遇到艰难的阻力。由民族国家所产生的海外扩张的帝国主义虽然替民族国家体制的崩溃铺了路,但其实行者乃是民族国家畛域之外的“运动”。当“一种运动”能与民族国家的政党成功地竞争时,事实证明也只有在“多党制”(a munltiparty system)的国家它才能摧毁它。因为单纯的帝国主义传统并没有吸引群众的魅力,譬如:大不列颠——这个典型两党政治的国家——从没有在其政党系统之外,产生法西斯主义与共产主义的运动。
利用“超越党派”的口号诉诸“超政党的人士”,宣称唯有“他们能摆脱政党之间的斗争,代表整个民族的目标”,这是所有帝国主义集团的特色,不论是欧陆的帝国主义,或是海外扩张的帝国主义,这种特色源自于对外政策,在如是的政策里,民族均能以一整体的模式表现出来,均能以一独立于阶级与党派之外的方式,来从事任何方面的工作;由是观之,这些宣传标语皆是它们关切对外政策所导致的结果。更深究之,在欧陆的各种体系里,国家曾是代表整体民族的“专利品”,基于这种现象,欧陆的帝国主义强调国家的利益是超越所有事物之上,或是强调民族为一整体,这些观念是长久以来欧陆体系里民众支持力量的来源。然而,尽管所有的宣传是诉诸真正的民意,也表示富民众普遍的支持,但“超越政党”的党派依旧只是知识分子以及人的小集团(如泛日耳曼主义联盟)罢了,唯有在民族、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它们才有扩大吸引力的希望。
因此,“泛主义运动”的创设,并不是声称“置身于政党系统之外”,成“超越政党系统之上”,而是宣称自己即是“运动”;它们以各种名相(如泛斯拉夫主义、泛日耳曼主义……等——译注)自称,并且很明显地表现出对于那十九世纪末叶已散布于全欧,并在威玛共和时代掌有政权的所有政党,露出极度不信任的神色,举个例子: “任何一个新的团体都相信,唯有明确坚持自己是一项“运动”,而不是一个“政党”,才能使自己合法化,也才更能吸引广大的群众”。
解离欧洲政党体系的并非“泛-主义运动”,而是极权主义运动,这是一桩明确的事实。“泛-主义运动”在那规模微小、相对上飘泊无根的帝国主义社会与极权主义政府两者之间,发现了它们的立身之处。只要它们摒除虚张声势、摆绅士架子的恶习——不论是英国富商阶级,或德国教育阶级,皆喜虚张声势摆架子;嫌恶、摒弃上述行径,是所有帝国主义联盟的特微——便能在憎恨那“自认能代表民众的政治制度”的人民中,得到普遍的支持力量,如此说来,“泛主义运动”是极权主义的先驱;然而,欧洲的政治运动(特指泛斯拉夫与泛日耳曼主义运动),并末因纳粹党的失败,以及对布尔什维克党的恐惧而丧失其魅力,这倒是一桩令人感到惊异的事实。从历史发展的整体脉络来看,在欧洲,议会政治不曾受人蔑视,同时政党体系不受人憎恨的唯一国家,既是不列颠。
面对着不列颠稳固的政治制度,以及欧陆民族国家的崩溃,必然推演出一项结论,以为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政党体系与欧陆的政党体系之间,一定有很显着的差异。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精疲力竭、疲困的英国与不受战乱破坏的法国,在物质上并没有很大的差距;而战前欧洲,失业的困境(这是一项最重要的革命因素)对英国的冲击力,比其它欧陆国家来得巨大;但这并没有导致英国政治上的不稳定。更令人惊异的事实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工党领导的英国政府立意取消印度的帝国政府,尝试以非帝国主义的立场来重建英国的世界政策(world Policy),这足以证明英国政治的稳定局势。政治结构的差异也不足以论断大不列颠政治稳固的强韧力量,因为社会主义者所领导的政府曾激烈地改变英国政治体系的经济基础,但此种改变并没有决定性的更动政治制度。
英国的两党政治与欧陆的多党制,两者是有表面上的差异;但在这种表象之下,隐藏着一项更基本的不同,即是:在政治体制中的政党功能(这种功能足以造成政党对权力所抱持的态度)与公民在国家里所盘据的地位,两者之间关联性的差异。在两党的政治体系里,一个政党往往代表着政府,缘此,掌握政治实力的政党可以暂时与国家认同合一;而国家——巩固、统一的守护者——是由君王此一永久机构所代表(外交部的常务次长仅仅象征着机构的持续性格)。两党政治一旦是为交互治理国事而被组织、规划出来的,那么,行政管理的各个部门也是专为两党交互治理国事而设立。由于每一政党(指两党中的任一政党——译注) 的治理权受时间限制,因此,反对党对执政党的控制力量,会因展望将来的治理权而被强化。事实上,能巩固整个国家的凝合一致,且抵抗一党专制的力量,不在于君王的象征地位,而在于两个政党彼此间的制衡。显然,两党政治的优点在于:㈠政府与国家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2)由政党中组织起来的公民,依旧掌握着权力与国家;(3)任何一个政党皆可以在现在或未来代表权力与国家。这三种政治现象不会造成过份崇拜权力与国家的思想,不会使权力与国家变成人力所不能掌握的事物,也不会使它们变成独立于公民的意志与行动之上的“形而上实体”(Metaphysical ent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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