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一会儿,屋门吱扭扭一声响,只见人影一闪,从门外钻进来一个人,方面大耳,身材魁伟,腰挎双枪,披着一件大皮袄,脚蹬一双高简马靴,晃着膀子耀武扬威,正是黑瞎子沟森林警察队的队长曾豁牙。大腿帮子见了仇人,顿觉血往上撞,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方,但是还没到下手的时候,不得不强压怒火,忍住一口气,使劲儿把头往下理。
“照打一面”曾豁牙也是土匪出身,向来贪得无厌,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想黄金,自打受了“招安”,当上了黑瞎子沟森林警察所的所长,别的不想,一门心思搂钱,听手下报告说逮住两个挖棒槌的,却连一片栋柏叶子也没搜到,不由得火撞顶梁门,瞪起两只母狗眼,口中骂骂咧咧地闯进来,抬腿踹了大腮帮子一脚,又扯住江上飞的脖领子嚷嚷:“别跟老子打马虎眼,你咋说老子就得咋信啊?眼瞅快下雪了,哪有人在这个时候上山挖棒槌?”
江上飞忙说:“总爷,一听您老人家这话,就知道您是内行,俺蒙谁也不敢蒙您呀,俺俩本来是跟着老把头混的,参帮也有十几口子人,可是之前俺这个兄弟看走了眼,误喊了大棒槌,说行话这是诈山了。老把头气得够呛,给俺俩撵了出来。打那儿之后,俺兄弟就魔障了,睁开眼没别的事,哭着喊着就要进山挖棒槌,不分时候也拦不住,八匹马都拉不转头,俺放心不下,这才陪他出来的,总爷您高抬贵手,就把俺们放了吧!”
这番话说得严丝合缝,曾豁牙也无从查证,扫了一眼俩人随身带的家伙什都堆在墙根儿,人参兜子、快当扦子、索拨棍,瞧不出什么破绽,再看看大腮帮子,身上脏了吧唧,脸上疙里疙瘩,直眉瞪眼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其实没必要多问,归大屯封山以来,森林警察队抓到来路不明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可以枪毙,草菅人命对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但是如果审出是抗联或土匪,查明正身还能领一份赏钱。曾豁牙为匪多年,劫过山中的参客,认定他们二人是参客不假,可是没说实话,一准儿是将棒槌藏了起来,就吩咐手下军警将这二人绑在木桩子上,用炉铲子刮肋骨条,一顿拷问之后,大腮帮子和江上飞装作扛不住,被迫说出有个棒槌窑,答应天一亮就带他们去找。曾豁牙心满意足,挥手让水蛇腰先把这二人带出去严加看守,等明天挖出棒槌,再诬为胡匪,割下人头请赏。水蛇腰不忘拍马屁,抻着脖子猫着腰,挑起大拇哥冲曾豁牙献媚:“您这是一箭双雕,齐活了!”
大腮帮子和江上飞被上了脚铐子,由水蛇腰押入一个破窝棚,并排反绑在木头桩子上。往里走的时候,大腮帮子瞧见隔壁窝棚中绑了一个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合该冤家路窄,居然是背信弃义的山狗子!二人被绑着坐在窝棚里,就听得隔壁一众军警拷问山狗子,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情由。原来山狗子将盗墓所得的财宝据为己有,担心带下山有所闪失,便埋在他自己住的窝棚旁,只留下一个金饼揣在怀中。山狗子穷了一辈子,窝囊了一辈子,上山为匪也只是个偷鸡摸狗的棒子手,这样的人手上有了金子,屁股底下就跟着了火似的,烧得他待不住了,只想赶紧下山,把金饼换成老头票吃香的喝辣的。无奈此人也是个命中注定的穷鬼,怎么那么寸,刚到山脚下就撞上巡逻的森林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了金饼,来了个人脏并获,小土匪遇上大土匪,那还有得了好吗?军警将山狗子带回榛柴窝铺审问,曾豁牙眼里不揉沙子,认得这是老坟中的紫磨金,若不是偷抢所得,便是盗墓的贼赃,否则哪来的紫磨金?他是铁了心要把山狗子的嘴撬开,那就可以发上一笔邪财,山狗子也是明白人,心知咬死了不吐口未必能活,说出财宝的下落一定会死,任凭皮鞭子沾盐水,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肋条里出外进,眼珠子都揍冒了,也只苦苦哀求饶命,声称金饼是自己捡来的。
说话天就黑了,山里下起了头场大雪,曾豁牙个人在窝棚中审讯山狗子,觉得西北风飕飕往窝铺里灌,屋里头太冷了,命手下给他端来一个炭火盆,再把山狗子的衣服扒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绑在木桩子上。曾豁牙整人的手段多得是,找来几根铁丝,放到炭盆中烧得通红,用钳子夹起来,一根一根穿到山狗子的肋条上,时间焦煳之气弥漫。山狗子吱哇乱叫鬼哭狼嚎,却仍不肯招供。曾豁牙又拿兽皮刷胶,粘在山狗子胸膛上,再一条一条往下扯,昏死过去就拿冷水泼醒,直到手下的军警过来叫曾豁牙吃晚饭,他才扔下半死不活的山狗子出去。
森林警察巡逻队临时在榛柴窝铺落脚,外边天寒地冻,谁也不想出去打野食,只能吃自带的干粮,见得抢来的野兔和蘑菇,个个伸长脖子馋得哈喇子直流,忙不迭地起灶生火,整出一大锅野兔炖蘑菇汤,一众伪满军警挤在锅旁吃肉喝汤,起初吆五喝六大呼小叫挺热闹,可是过了这么一阵子,窝棚中却没了响动。
江上飞和大腮帮子看外边的天黑透了,风雪也是越来越大,知道下手的时机到了。他俩互相使了个眼色,江上飞就施展开缩骨法挣脱了绳子,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勾了几下嗓子,从嘴里吐出一个蜡丸,他拧开蜡丸,抽出一条锋锐无比的精钢线锯,锯开两个人脚上的铐子。二人高抬腿轻落足,悄悄摸出去,来到森林警察巡逻队吃饭的窝棚前,一脚踹开柴门,只见那些个伪满军警,横七竖八全躺了一地,个个全身麻痹,胳膊腿都动不了,不过意识未失,喊又喊不出来,全张着大嘴,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大眼瞪小眼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其中一个军警可能吃得比较少,见气势汹汹进来俩人,明白大事不好,趴在地上挣扎着去摸枪。大腮帮子抢上几步,伸出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活活掐死了这个军警。这时江上飞拖来给军马切草料的铡刀,对大腮帮子使了个眼色。大腮帮子会意,咬牙切齿地接过铡刀握柄,江上飞拖死狗般,将森林警察队的军警一个接一个拽到铡刀下。
大腮帮子铆足了劲儿,咔嚓刀铡下去,就是鲜血喷溅,一颗人头骨碌碌滚落在地。哥儿俩杀红了眼,一鼓作气,嘁嗤咔嚓铡死了八九个。窝铺里涌起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地上人头翻滚,有的眼珠子还在打转。正杀得性起,窝棚门忽然开,伴随着一股冷风,黑瞎子沟森林警察队的二把手水蛇腰进来了。他晚上闹肚子,一趟一趟地跑肚子拉稀,就没吃野兔炖蘑菇汤,也不知窝棚中发生的变故,提着裤子一脚踏进门来,眼见血流成河,脚下人头乱滚,当场吓得呆了。
大腮帮子见状抓过一把刺刀,使劲儿捅向水蛇腰,怎知外边风雪肆虐,水蛇腰穿得挺厚实,刀尖又让枪套挡了一下,这一刀竟然没捅进去。水蛇腰挨了一刀疼得够呛,却把他捅明白了,转身就想跑。江上飞一跃而起,一把揪住水蛇腰的头发,又把他拎了回来。大腮帮子毕竟是猎户出身,况且这一次就是寻仇杀人来的,没有下不去手这么一说,不容水蛇腰开口叫喊,手中刺刀往前一送,捅进了水蛇腰的咽喉。水蛇腰被自己的血呛住了,干张口出不了声,倒在血泊中扭曲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
榛柴窝铺外边西北风呼啸,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黑得跟锅底一样,地上一尺多厚的积雪却泛着白光。二人杀尽了森林巡逻队的军警,最后一个轮到为首的曾豁牙,但是本就锈迹斑斑的铡刀,已然刃口崩缺,刀槽里塞满了皮肉、碎骨,天寒地冻,血肉很快凝结,血红色的铡刀被咬死在刀槽中,任凭大腮帮子使多大劲儿也掰不开了。
大腮帮子与曾豁牙仇深似海,虽有一肚子愤恨,此时此刻却个字也说不出来,浑身颤抖咬牙瞪眼去掰铡刀,只想把曾豁牙铡成两半。江上飞拉住大腮帮子,说这么死可太便宜曾豁牙了,按绿林道上的规处置此等败类,得先给他“抹尖儿”!曾豁牙喝的肉汤不多,杀到他这儿的时候,身上麻痹之状已有所缓解,挣扎着想往窝棚外边爬,相让大腮帮子一脚踏住了。曾豁牙趴在地上苦苦求告:“二位好汉,杀人不过头点地,枪马你们全带走,给我留条活命吧!”江上飞二话不说,找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手起刀落割去了曾豁牙的一只耳朵。曾豁牙忍痛哀求:“两位爷爷,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大腮帮子往他脸.上狠狠啐了一口,报出自己的名号,让他死也死得明白。曾豁牙得知仇家是黑瞎子沟围帮的大腮帮子,当时心就凉透了,自知难逃一死,可他到底是土匪出身,在绿林道上杀人越货走马飞尘,有名有号的“照打一面”,死在眼前倒也硬气,说既然如此,接下来无非是“削皮儿、掏瓤儿、点天灯”,二位尽管动手便是,我今天认栽不认尿,任凭你俩把我剐了,再过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倒不是他不肯求饶,只因他为匪多年,这样的情形见得多了,心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求饶还是叫骂,对方都得下狠手,倒不如咬牙充个好汉,说不定还能给他来个痛快的。江上飞冷笑一声道:“什么削皮儿、掏瓤儿、点天灯,你爷爷我饿了一天一夜,不耐烦仔细伺候你。”当即将曾豁牙的裤子扒下来,用刀子在他大腿上蹭了几蹭,猛一用力,割下一条条血淋淋的肉。曾豁牙再怎么心狠胆硬也扛不住了,惨叫声中屎尿齐流,眼泪鼻涕哈喇子流了满脸,窝囊得一塌糊涂,再也充不了硬汉。只见奄奄一息的曾豁牙蜷缩在地,眯缝着一对狗眼龇牙咧嘴直哼哼,江上飞这才交由大腮帮子一刀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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