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要。”斯理挤牙膏。一点点往外冒。还没等八斗接话,斯理继续,“我就不明白,这孩子来了,你为啥不要?”
八斗脑子快。八成,这孩子是夫妻俩住旅馆的“结晶”。呵呵,那么小的空间,那么漫长的夜,三元又有失眠的习惯,一不小心,制造出了新生命,在所难免。只是八斗不理解,既然不想要,为什么不采取措施呢。又或者是为了省钱?旅馆也不提供避孕套?只能这么解释。
八斗小声问:“这事儿,妈知道么?”
斯理转脸望着八斗,眼神茫然,“你妈还是我妈?”
八斗说:“两边的。”
斯理说:“不知道。你姐不让说,”鼻孔出长气,“她也明白,说了没人会赞成她,”陡然激动,“有了再打掉,这不等于杀人么!”最后又问:“你觉得呢,斗儿,你就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你觉得你姐这么做对么。”
八斗没评价,反问:“已经流了么?”
斯理道:“暂时没有,还在掰扯,你找机会劝劝她,她现在就是油盐不进!”眉头皱起来了,“是,工作是重要!可工作没了还能再找,孩子没了,再过几年,还能生么?现在国家也鼓励生育。你干吗跟时代大势对着干?”
八斗当然明白这只是姐夫的一面之词,反正不用他生,他不觉得麻烦,至于时代大势,也得看个人条件,国家只鼓励生,又不帮忙养。但从男人的角度出发,八斗多少也有点同情斯理。事实上,王斯理想要二胎也不是一年两年。三元始终宁死不从。现在误打误撞有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从三元的角度看,这一胎,如果生下来,必然是弊大于利的。眼下,斯理抛出难题,让八斗去当说客。龚八斗也只能表态说他会跟三元沟通沟通,但大主意,还得人两口子商量着来。
斯理教育八斗,“你记住,一个女人要不是不愿意帮你生孩子,那就说明……”
突然有点卡壳儿。
八斗接,“就说明不爱你?”
斯理把鱼线一甩,若有所思,“我怎么就感觉这孩子不是我的。”
这扯远了。八斗连忙说不至于。又批评斯理:“姐夫,你这么想就有点侮辱人了。”斯理又嬉皮笑脸往回找补,“开玩笑开玩笑。”又觉得被怼得冤枉,忍不住辩驳,“要侮辱也是侮辱我自己。”
是。自个儿把绿帽戴上了。哪儿光荣?
八斗回去把情况跟一笑说了。冯一笑立刻判定:“看到了吧,这就是男人的自私,如果倒过来,孩子他生,看他愿不愿意。”
八斗说:“现在女人都抵触生孩子。”
一笑批评道:“你这话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要到网上说,人能给你喷死。女人抵触生孩子,那满大街的孩子哪儿来的。”
八斗申辩:“抵触生,不代表不生。”
一笑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女人,你得问是什么女人,多大年纪,哪个国家的,在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是吧。具体到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元元姐那样的,就算她喜欢孩子,特想要孩子,环境也不支持。搞清楚,这里是北京,她是个职业妇女,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孩子可不是生下来丢在那儿就行了,谁带?怎么培养?”哼了一声,“不知道王斯理哪来的底气,他要是真有那实力做后盾,让女人没有后顾之忧,别说两个,就是三个也没问题。”一笑拿起水喝了一口,继续,“你没看最近有个调查,北京的高净值家庭,将近三十万户。”
八斗插话,问什么是高净值家庭。
一笑给他科普,“除了房产,还有一千万的投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有一千万的现金流。”说完再次强调,“将近三十万!上海比北京少了几万,深圳不到八万,其余城市就更少了。”说罢盯着八斗看,“知道什么叫北京了吧。这个地方,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龚八斗不禁失神。过去,他当然知道北京有钱人多。但那只是个虚数,是朦胧的想象。现如今一个巨大的数字摆在眼前,一切更具象了。八斗忍不住心算,高净值家庭将近三十万户。那他呢。排在全北京什么档次?算了,想也没用,别说高净值,他连背房贷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一笑又提起燕玲要搬家的事。八斗问怎么了。一笑道:“你那个房子也要到期了么,燕玲姐也换工作了,现在住得离单位太远。”
“什么工作?在哪儿?”
“望京,好像是个音频公司。”
八斗哦一声。他深深为燕玲的新工作担忧。
一笑像是能读出他心思似的,“说工资不低,她一过去,就带团队。”
八斗问做什么呢。
一笑说:“编剧,编那种儿童故事,你可别小看这种公司,融资几个亿,员工加起来有大几百。”
这规模的确令人吃惊。
一笑给八斗上课,“你就是在体制内待的,都有点待傻了。”八斗嘿嘿地,“这不得你教育我么。”一笑道:“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八斗说他向来不够自知。
一笑说:“死板,不会捧人。”
“啥意思,拍马屁?”
一笑纠正:“低阶的叫拍马屁,高阶的叫真诚地赞美,初入社会,你有什么?关系背景你有么?嘴巴再不会说,不知道把那些前辈大佬捧起来,你哪有路子?还是那句话,房子当然很重要,可来北京,你要的目标要光是买个房,那大可不必受这个罪。”
八斗反问:“你不也不会捧人,一句话能把人撅老远。”
一笑:“我只捧对我有用的人。”
这么说就明白多了,合着他龚八斗这帮人,对她都没什么用。
八斗的体检报告下来了。除了甘油三酯偏高,没什么大问题。逢着期,他和一笑便认认真真走流程,然后,等待奇迹发生。八斗庆幸,三元的怀孕且不想要的事,并没有起到坏的带头作用,影响一笑当妈的信心。
第二十八章
秋雨一下,寂寥的感觉就上来了。
这个秋天,龚八斗的烦心事,都跟房子有关。一是他自己要买的房子。三元一直没给到赞助。鉴于三元和斯理目前的状况,八斗认为不宜开口硬要。
一笑倒是问了他两次。说钱随时都能拿出来用。八斗打心眼里感动,但他只说再缓缓。
看到合适的房子不容易。而且去看房,八斗没叫一笑。也没叫海超。他看的房子实在偏远,叫上一笑,等于自尊心又遭蹂躏,他打算等最终定下来,才带一笑去“巡查”一遍。看看他们未来要租出去的“家”。
不叫海超。大抵是因为陆海超好歹是个一房一厅,他买开间,寒碜!虽然海超没明说,但八斗能感觉到,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海超无形中跟他比着。人较劲着呢!有他龚八斗做比较级,陆海超似乎也幸福多了。
但在买房这件事上,海超还算仗义。八斗提过一次,他就主动出借三万,不要利息。八斗情绪上来了,“你房贷还完了?”海超道:“到月还就行,习惯了,这不刚好有笔外快,你写个借条就成。”
八斗差点眼泪哗哗。十几年的朋友没白处。
找其他人借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同事里,只有裘全借了。事实上,八斗也只找裘全开了口。怕是物伤其类,裘全给了五万,一个劲儿说八斗不容易。亲戚那边,八斗能开口的都开口了。哪怕是那种多少年不联系的,他亲爸那边的亲戚,他也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
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部分不借。
当然,上次来做客的表姑宫明月,倒大发慈悲,给了两万。其余的,除了一个表姐出借三万,另一个堂弟借了五万,那些亲姑亲叔,一个也没掏钱。有的还要教育他一顿,“干吗非赖北京呀!回来!回来什么都有了。”八斗只好点明,“户口在北京呢。”这是他的骄傲。对方不依不饶:“户口屌紧?被它拴住还行?北京人都有房吗?要么就在北京工作,将来退休了再回来养老,啥啥不缺,美得冒泡!”八斗知道跟他们说不清。罢了。不过,这么借了一圈,话传到他妈姜兰芝耳朵里。兰芝急得干哭。
三元劝老妈,“急啥,我这也贴点儿,首付差不多够了。”
姜兰芝死活要拿出两万来。八斗不要。兰芝道:“这是大事,就是个心意。”八斗明白,他妈的出钱,一,确实是慈母心意。二,可能也是深谋远虑,为日后打算。不出钱,将来她怎么好意思上门,乃至于住到那房子里呢。出了钱,哪怕是区区两万,也算入了股,将来老头走了,她到儿子家也算有个情理依据。自己养老有靠了。
想到这一层,八斗又感动又心酸。由此,他更恨周叔。他要买房,这么大的事,人一句话没有,躲得远远的……孬呀!是,他从未指望过他。一分钱都不指望。可是,组成家庭那么多年,没有钱场,好歹有个人场,说句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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