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跟在后面，问现在要吃吗？
“不了，”方秉雪想了想，认真道，“明天有考试，怕肚子不舒服影响发挥……对了！”
他猛地一转身，打算问雪能吃吗，结果没料到彼此之间的距离有点近，这一下正正好撞在周旭胸口处，而周旭没往后退，下意识地伸手，把方秉雪按怀里了。
两人同时顿住。
方秉雪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周旭的下巴就搁在方秉雪的帽子上，冬天了，穿长款羽绒服的方秉雪裹得像个球，帽子还要带一圈白绒绒的毛边，蹭着痒酥酥的，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香。
而就在这个刹那，遥远地传来：“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放学铃仿佛一个信号，让两颗年轻的心恢复正常跳动，他俩触电般地分开，周旭低头咳嗽，方秉雪左顾右盼，都很慌张的样子。
“哈哈，我该回去了。”
“嗯，明天见。”
而等回到家属院的小屋，关上门后，方秉雪先给父母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家了。
然后，他在黑暗中站了会儿，就抱头蹲下。
刚才被周旭抱住时，心跳得太快了，几乎都要冲破肋骨，以至于这会儿胸腔里还残留点酸胀，和若有似无的疼痛。
“呜……”
方秉雪把脸埋在膝盖上，脊背弓成一道脆弱的弧线，像是被冻坏了的小动物，不知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暴雪，只能以这样笨拙的姿态，试图抵御这场永无止境的严寒。
还是没辙。
半个小时后，方秉雪颓然倒地。
连外套和围巾都没摘，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开始冷静分析。
已知他和周旭很能聊得来，关系好，再加上周旭面冷心善，看着凶，人很细心，所以今天晚上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放。
而自己那会儿转身是有点急，大概率给人家撞懵了，因此才有了这个短暂的拥抱。
……这不扯淡嘛！
方秉雪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费劲儿地摘了围巾，心想但凡换除了周旭外任何一个男生，出现这种情况，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可偏偏，他也没反抗。
原因只能是——
方秉雪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睛，瞳仁清凌凌的。
雪下的大，即使屋里没开灯也不暗，光线牛乳般的悬浮在地面上，照着少年蜷缩的身体，没过多久，他从地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平静地写了两篇英语阅读理解，对完答案，关灯，睡觉。
然后，又摸黑下了床，把那条散落在地的围巾捡起来，抱着回到床上了。
西北的冬天是真冷。
第二天早上，方秉雪罕见地迟到了。
这不能怪他，早上起来头昏脚软，鼻子都是堵着的，方秉雪晕乎乎地挪到洗手池前，一看镜子，脸颊驼红，跟喝醉了似的。
不用量体温，就知道发烧了。
方秉雪从不勉强自己，打小生病了就请假，绝不硬撑，什么带病写作业努力考试啊，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这会和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他成绩好，在长辈面前又稳重乖巧，班主任叮嘱几句就批了假，方秉雪把手机放一边，坚持着走到窗户那，好家伙，满眼洁白，厚实得仿佛是盖了大被子，尤其是他这个角度，能远远地看见校园一角，往日里乒乓球台都清晰可见，这会儿只能看到鲜红的国旗，在苍茫中猎猎飞扬。
方秉雪缩着手看了会，后悔怎么没带相机来，起码能拍几张照片留念。
但这会儿由不得他欣赏了，因为发烧，方秉雪头痛得要死，卧室里有小药箱，里面备着些常用药，他找出片退烧药吞掉，躺回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不太好，断断续续的，还总是做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在飞，下面全是沼泽，一会儿又梦见在考数学，铃声响了很久，他却拿不到笔，胳膊和手是软的，汗直接就出来了。
说来很神奇，他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来，急得脚背都绷直了，难受得不行。
而那铃声，还不要命地在响。
等方秉雪彻底被惊醒时，额发都湿透了。
他紧紧地抓着被子，指尖攥得发白，怔然地看向卧室门口的方向。
几秒后，方秉雪把被子掀开，光脚踩在地面上往外跑，心有灵犀一般的打开门———
和呼啸的风一起卷进来的，是满身肃杀的周旭。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不知周旭在外面站了多久，说话冒着白气，睫毛上都挂着冰，显得眼睛湿漉漉的：“你好点没？”
方秉雪喘着气：“我……””。
“不对，你怎么没穿鞋， ”周旭语速很快，“吃药了吗，有没有退烧，早饭呢？”
他没给方秉雪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弯腰，抄起膝盖把人抱起来，带着朝卧室走去。
“等着，我给你做饭。”
方秉雪这儿不怎么生火，因为是租房，生活设施比较简陋，冰箱小得只能放点水果饮料，周旭进去转了圈，挠着头出来了：“你这里……没东西啊？”“没，”方秉雪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我都在学校吃。”
他还没退烧，整个人很虚，说话语速就慢，眼圈泛红，看着楚楚可怜的。
周旭皱着眉：“我出去给你买。”
方秉雪立马抬头：“哎……不用，昨晚雪太大了，不好走。”
周旭纠结过要不要买了早饭再过来，他昨晚没睡好，总觉得心里慌，又说不出来慌个什么劲，今天全校都疯了，趁着课间操的时候玩打雪仗，连老师都不管，笑眯眯地在办公室里喝茶，周旭趴栏杆上看了会，没忍住，跑到高二问，方秉雪呢？
“方秉雪生病，请假了呀。”
周旭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敲门没声音，就站在外面等着，终于见到人，心里的烦躁劲儿才下来许多，这会已经走到门口：“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怕凉了，稍等……”
“站着。”
方秉雪的声音有点哑，砂纸磨过似的。
“我让你走了吗，”他看着周旭，表情很冷，“回来，坐这。”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方秉雪伸手，平静地拍了拍床褥。
这天是星期五，高三有考试，周旭记得自己剩了科生物没考，惦记着方秉雪就过来了，他其实没多想，一切全凭本能，觉得不行啊，人家方秉雪都病了，我还能好好待着吗？
那么这会儿，老实地坐下，实在太自然了。
周旭身上的外套沾了雪，怕弄脏床，特意脱了才坐的，身上就剩件毛衣和牛仔裤，也不嫌冷，就坐了个边，脑子还有些晕乎，看着方秉雪的脸和嘴唇，心想怎么这么红，温度该有多高，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方秉雪问自己：“好看吗，怎么一直盯着我。”
“嗯， ”周旭点头， “好看。 ”
方秉雪挑眉，突然来了句：“雪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话有点撒娇了，平日里打死都说不出来，但这会儿就是自然而然的说出口，嗓音软乎乎的。
周旭沉默了会，没接话，方秉雪不乐意了，小声地催他：“你快点说呀。”
“你好看，”周旭干巴巴的，“特别好看。”
方秉雪扬起唇角，笑得很甜：“你怎么也发烧了？”
周旭摇头：“没，我没发烧。”
方秉雪还在笑：“那你为什么脸红？”
他说着就伸手，轻轻地挠了下周旭的手背：“简直……像一只快要烧滚的开水壶。”
第83章 校园if线
方秉雪嘴上说周旭像开水壶，实际上，周旭完全不像，因为他除了脸红外，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点声儿都没出。
哪怕听见这样调侃，也只是生硬地偏过头去，就留下侧脸和滚烫的耳廓。
很多东西不必说出口，就已经心知肚明。
周旭头发短，粗硬，看着都扎手，又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感觉被霜雪覆盖过，但可能是烧糊涂了，方秉雪居然伸出手指，很自然地摸了摸。
果然，刺挠得慌。
周旭没动，过了会儿才回头，眼底也有点红，就愣愣地看着方秉雪，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方秉雪压根受不了这个眼神，眼神闪烁了下，叫了声哥。
“哥， ”他嗓子哑着，“你现在……想什么呢？”
周旭闷不吭地沉默着，很慢地回答：“在想你是不是没吃饭。”
方秉雪也沉默了下，小小声道：“没吃，有点饿了。
一场旖旎悄然消失，方秉雪没再提，慢吞吞地去卫生间洗漱，而周旭则穿上外套出门，外面雪已经停了，只是出行有些不便，他惦记着方秉雪的状态，没跑太远的超市，就简单买了点就回来。
做的也是好消化的鸡蛋面。
等饭端上来的时候，方秉雪整个人精神不少，晕沉劲儿全被热乎乎的鲜香味儿冲走了，吃完一碗，居然还没完全吃饱，但周旭已经把碗筷收起来：“等病好了，还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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