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农跟着刘博览在厅堂里飞来飞去招呼宾客。
喜宴快开始的时候,喜妹拎着小手包走进来。这间酒楼也是喜妹的。她给刘博览折了价,还给他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等于送了他一场喜宴。
那天晚上,也是她作为证婚人上台致辞。陈迦行记忆中,她每次出现都是漂亮的套装,红唇,卷得恰到好处的头发。有时候脸上还有一副墨镜。她会把墨镜摘下来,低头故意逗陈迦行:“哎小子,你好像不会长高哎。”
陈迦行每次都中计生气,在背后偷偷叫她“老女巫”。齐农说他没礼貌。陈迦行抱胸生气地说:“她就是,她就是,凭什么说我不会长高。她才是小矮人...”
喜妹今天没戴墨镜,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她朝台下的邵仙女笑了下,说:“我女儿温暖和刘博览差不多年纪。我也当刘博览是半个儿子。前几年我还在和刘博览、齐农开玩笑,到底有没有女人看得上他们两个啊...”
底下宾客都笑起来。陈迦行看了眼齐农。他撑头坐在那边,看不清表情。
喜妹继续说着话。刘博览握着方姝的手,站在台侧,傻呵呵地笑。红黄气球,红白酒,方姝自己做的紫红色敬酒服。陈迦行坐在人群后面,看着齐农跟着刘博览、方姝在酒席间穿行。宾客差不多散席的时候,齐农和刘博览坐在酒楼后院。他们俩都喝得有点醉了。齐农看着手里的烟,叹气说:“我又白戒了。”
刘博览哈哈笑起来。他笑得有点流眼泪。他说:“齐哥,我其实挺怕的。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方姝,以后可能还会有个小孩。我没做过爸爸,怎么办...”
齐农也笑了。他拍拍刘博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你应该能是个很好的爸爸。”
刘博览感动得要扑过去搂着齐农晃晃。齐农嫌恶地一巴掌推开了他的头。
陈迦行在酒楼门口等了蛮久,齐农才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揽过陈迦行说:“我们慢慢走回家。”
齐农喝醉之后又开始发神经,路上一定要坐到路边算命摊子上算一卦。算命先生说他脖子里的痣不太吉利,要点掉才不影响命途。齐农生气了,差点把人家摊子砸掉。陈迦行拽着他,好不容易才拽住他。
齐农搂着陈迦行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说他不要去点痣。
打打闹闹地终于回了家,齐农直接扑到了床上。陈迦行半蹲下来,戳了戳齐农的脸,小声说:“哎,去洗脸刷牙啊。”
齐农若有似无地唔了声。陈迦行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中间齐农睁开了下眼睛,他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又闭了回去。陈迦行坐在床侧看着他。
齐农喝醉酒的脸泛红发烫,呼吸沉沉。如果那个梦延长五秒,大概会看到这样吗。陈迦行吞了下口水。他伸手拿掉落在齐农脸上的发丝。齐农的睫毛微微颤了下。他鼻尖那颗水痘疤还在。陈迦行摸了摸那块疤,又摸到齐农的嘴唇,下巴,小小的耳垂。
陈迦行感觉自己的胃痒起来。1457。有那么六年的时间,只要走1457步,就可以到家门口,推开门就能看到齐农在厨房里为他做晚餐。春天吃笋,夏天有莲子甜汤,秋天栗子饭,冬天是小火锅。1457。齐农做饭总是干净又好吃。陈迦行摸了摸自己的胃。
他忽然紧张地站起身,自己一个人绞着两只手在窗户前边站了会儿,终于攒足勇气又走回床侧。陈迦行坐到床边,然后迅速俯下身在齐农脸颊上亲了一口。
第22章 野百合也有春天(五)
第二天,齐农醒来的时候,陈迦行已经不在床上了。
过了一会儿,裴娜打电话给齐农说:“这小子莫名其妙一大清早就坐早班车回我这里了。”
齐农还有些宿醉,大脑迟缓地转了两圈,哦了一声。
晚上,刘博览还在他的婚假期。齐农一个人去的“寂寞芳心”。七八年过去,舞厅的陈设已经不可避免地老去,舞池地板上的划痕像是年轮的一种。黑灯舞厅的生意已经越来越不好做。现在“寂寞芳心”也已经算是一间半地上的舞厅。只是寻常来自己消遣跳舞的舞客越来越多。
“绿子”是那么多年间,唯一一直留在这间舞厅的舞女。
外边下着雨。“绿子”和齐农靠在舞厅门口。“绿子”问齐农:“老板,这都不赚钱了,为什么还开下去。”
齐农反问她:“这都不赚钱了,你怎么还来。”
“绿子”笑起来。她十年如一日,就那么瘦,烟瘾很大很大,喜欢穿绿色的连衣裙。所以他们叫她“绿子”。“绿子”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比陈迦行大两岁,已经在省城念高一了。
去年她大女儿阿佳要和一个男生“私奔”。这件事只告诉了她小女儿。小女儿怕事,等阿佳一走,转头还是告诉了爸爸妈妈。“绿子”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齐农:“老板,我求你,现在叫些人帮我找找阿佳。”
阿佳和她的小男友那时刚跑到车站附近,因为是两个未成年,买不成车票。提着个破行李箱进了旁边的小招待所。齐农陪“绿子”冲进房间。“绿子”把那个男生揪起来就是一顿揍,揍到一半,把高跟鞋脱下来往死里砸。
齐农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应该挺疼的。“绿子”朝雨帘呼了口烟。她和齐农说,现在阿佳倒是蛮安分的,成绩也还不错。
她问起陈迦行。上次陈迦行在栖霞巷那边打架那件事,反正也是传得大家都知道了。齐农耸耸肩说:“弄不清楚。”
就像他弄不清楚,晚上舞厅快关门的时候,陈迦行忽然骑着辆自行车过来了,说是接他回家。齐农问说:“你不是回省城了啊?”
陈迦行驳嘴:“我又回来了,不行啊。”
齐农背过身,边拉着卷闸门边说:“跑来跑去,你不嫌烦。”
他们在春风街口那间老字号砂锅粥店坐下来,一起吃了份凉面。陈迦行不吃黄瓜丝,不吃辣,但每次又一定要点一份放满的。他就吃两口面,其他都推给齐农吃。齐农骂咧咧地说,从小就这样,炸鸡腿就把外面那层酥皮吃掉,然后就塞齐农手里,烤香肠也只喜欢吃那层肠衣,其他都是齐农吃。齐农指了指他说:“惯得你。”
陈迦行咧嘴笑了。
馥郁的四月夜晚。不远处,一位阿姨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上笑盈盈地说,欢迎来到春风商业街。陈迦行坐在砂锅粥店的壁挂风扇底下,看着齐农低头吃面。偷亲完齐农,他失眠了半个晚上。所以一早就逃回了省城。但他回到省城一会会儿,就好想齐农。现在坐在齐农身边,他的眼睛还是很渴。
齐农一偏头看他,陈迦行就脸红着转开了头。
他们吃完宵夜。齐农坐上了陈迦行那辆自行车的后座。车子刚骑出去没几步,天又开始下雨。齐农叹气说:“我本来好好开车回家,谁要你来接的。”
那天晚上的雨还越下越大。陈迦行骑得又卖力又狼狈。齐农坐在后头抚了下他湿答答的头发,打趣道:“你以后追女孩子聪明点,至少看好天气预报,带把伞吧。”
陈迦行在前头闷闷地说:“我不追女孩子...”
齐农笑了起来。陈迦行算是他每天陪着长大的,养到现在,长得又高大又端正。他也莫名有种成就感。他很好奇这小屁孩有一天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
陈迦行又继续说了一句:“你也不准带人回我们的家。”
齐农回过神,疑惑地“啊”了声。陈迦行重复道:“我们家只能是你和我,还有爷爷住。你不能带其他人回我们家。谁都不准,社区诊所的女人更不准...”
齐农一头雾水地听了半天,无语道:“夹心哥,说实话我最近真是不太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他们就那样淋在雨中,空气中蒸腾着一股柏油的气味。镇外荒废的铁轨孤独地躺在雨中。齐农记起了陈迦行学会骑自行车那天,自顾自冲出镇子,沿着铁轨嘟嘟嘟骑过去了。
齐农在镇口等着他。过了一会儿,陈迦行又回转回来,鼻尖冒着小汗珠,特别兴奋地大叫:“齐农!齐农!”然后硌到哪块石头,摔趴在了路上。陈迦行愣了几秒钟,哇一声哭了。
齐农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整个午后黄昏,陈迦行都一直挂在齐农身上,下巴搁在齐农肩头发誓,他永远也不骑自行车。齐农叹气说:“随你吧,但你能下来了没有?”
陈迦行又往上蹭了一下。
齐农想到这里就笑了。陈迦行转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屁孩不仅学会了骑自行车,还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回家了。虽然结果是,他们两个人都浑身湿淋淋地跑上楼,冲进卫生间里找干毛巾擦头。齐农替陈迦行擦着头,陈迦行偷偷摸摸张开手,搂住了齐农的腰。他们在窄小又昏暖的卫生间里贴在一起。
陈迦行故意把头发甩来甩去,水珠扑到齐农脸上。齐农闭了下眼睛,警告道:“不要动。”陈迦行继续动来动去。齐农只好停下来,又好笑又无奈地骂道:“你是小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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