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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砍杀俱乐部_孙黯【完结】(12)

  “你酒量还行?”

  “不是。”他摇头,仿佛自己也不敢置信,他又送出一个笑容,这次是为了掩饰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一直觉得我不是。”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了,全世界只有他没发觉。“怎么会是爱情片?”

  “爱上自己,幻想中的朋友,一场爆炸,一片对称的影子,都是爱。”

  “我不理解。”

  “你喝多了。”女老板拍拍他的肩,“打电话让你朋友来接你吧。”

  十一点四十五,俱乐部慢慢地清场完毕,今天金以纯不在,席至凝便接替了他的工作,打扫并整理好化妆间、候场室,路过酒水备货仓库上锁的门前时,他捡到一条墨绿色的丝质方巾,折叠成三角形,不知从谁的西装口袋掉出来的。

  他四下张望,拦住一位戴般若面具的同事,举起丝巾晃了晃,对方摆一摆手;又拦下《忌日快乐》里的娃娃脸杀手同事,对方也表示不是自己的。他懒得再问,把丝巾塞进自己口袋里,准备向女老板和领班“小丑”报备一声,就尽早搭地铁返回学校——不知道邝衍回去了没有。

  想到这儿他止住脚步,无端端地抬手触摸面具,所谓的嘴唇只是两块凸起的硬壳,却被另一个人的双唇真切地吻过。如同失足踩入一地积雪、一处陷阱,他的脚踝和心脏同时一软,血液回流,酸酸的浸泡住骨头。他猜他是有点累了,正如金以纯所说的,也或许是空窗太久,才使得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趁虚而入。

  他顾虑太少,又贪恋的太多,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停下,又该如何见好就收。

  “喂。”

  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过神来,有些愕然地看向来人,竟然是面露难色的女老板。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女人劈头就说,“你想想办法。”

  两人并排站在卡座外侧,席至凝个子高,要弯下腰才能看见桌子下面的视野盲区。环形沙发向内弯曲,环境灯又偏暗,“谁能想到那底下躺了个人啊。”

  女老板捏了捏鼻梁,转头对上席至凝那双粉色美瞳,她理亏地压低了声音,“唉,早知道不送他第二杯酒啦,好心办坏事……”

  席至凝没做声。习惯使然,有客人在场的前提下,俱乐部的员工非必要不开口说话,更何况他不确定邝衍是睡是醒。稍一思忖,他走上前,在侧躺着的邝衍身前屈膝蹲下,隔着手套握住对方的上臂,轻轻地晃了晃。

  邝衍一向睡眠很浅,就算有酒醉的加成,他的神志也没有沦陷太深,稍一打捞便浮上来,眼睫翕动,悠长而均匀的鼻息间出现了一次不规律的空拍,他坐起身,嗓音略微沙哑地说:“……不好意思。”

  第一句居然是道歉。席至凝简直有点佩服他。第二杯酒从来都是点无酒精软饮料,绝不贪杯,绝不失态。什么样的人能维护自己的形象到了说梦话都不走板的地步,席至凝看着邝衍一边对他和女老板道歉:“打烊了吗?对不起,耽误你们收工了。”一边扶着桌沿站起,看似非常冷静地说:“我去洗一下脸,马上出来。”说完便绕开他,径直往洗手间走去,背影挺拔,步伐稳健。女老板一甩头:“跟着他。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吐到马桶外面,吐了你擦。”席至凝闻言瞪大了双眼。只可惜脸上戴着面具,无法充分传达出他的震惊和不可理喻。

  他终究是跟了上去。出于一种责任感?抑或是潜藏在内心深处、自己也无暇去探究的真意。他斜斜地倚在墙边,侧耳去听门内疏落的水声,间杂着排风扇微弱的底噪,然后是长久的、让人烦闷的寂静。

  “游戏”到此为止了吗?

  不对。他推开虚掩的门扉,一眼望见靠坐在水池边缘的邝衍,低垂着头,额发和衣摆都被沾湿,有些迷茫地盯着虚空处。这是他清醒时无缘得见的表情,席至凝也想问自己,那我算不算是清醒?

  他抓住邝衍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后颈,这个本意是搀扶的动作却被某一方的意志所曲解,变得优柔而难以界定。面具之下的席至凝紧咬着嘴唇,极力克制却又着迷于这份随时可能败露的悸动,直到邝衍发梢的水珠淌进他的衣领,埋在他的肩上问道:“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有人肯告诉我答案,那个人……只能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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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一定要看《搏击俱乐部》

  第12章 暗号和勒内·马格里特之吻(上)

  有哪里不同?他恍惚地想。身高,体型,力度,性别,明明都相同,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对方,感受却远比想象更加丰盈,生动,几乎让人有些神迷。

  邝衍昏昏沉沉盯着洗手间重影的顶灯,脚下突然一空,双腿被人托起,坐在了冷硬的岩板水池台面上,估计是怕他醉得站不稳,鬼面舞者欺身在他腿间,指尖自下而上,捋了捋他额前散乱的湿发,然后移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他反应迟滞,过了几秒钟才会意,从衣兜里摸索出手机。

  真是喝多了。

  席至凝有点不知该拿邝衍怎么办才好——产生这种念头本身就挺危险的。而更危险的是,醉酒的邝衍解锁手机后,点开备忘录,竟然体贴地帮他切换了输入法,“我用九键。”

  手机被递过来,它的主人语速放缓,吐字却清晰地说,“你用的是……二十六键。”

  糟糕。

  席至凝脑中警铃大作,汗毛倒竖。他曾一度以为,邝衍那种“无微不至”是演给别人看的,讨人欢心的伎俩,如今看来,天生就对身边的人敏感,无需刻意投以关注,也能立即察觉到并响应他人的需求,是一种天赋。

  甚至是——温柔。

  好像招惹到了不得了的人。他强作镇定,在邝衍的手机上打字。在败给这样的洞察力之前抽身而退,还来得及吗?

  “跟我去化妆间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好吗?我不能放任你这种状态出去打车。”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得照顾好你。”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

  室友,朋友,同学,客人,服务生,双性恋,深柜,骗子,电影搭子,一夜情人。

  “你不能对每个人都这样。”邝衍闭了闭眼,“容易让人误会。”

  反正已经来不及了。

  他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双手托住邝衍的手,一步一步将人带往隔壁的化妆间。屋内阒寂无人,同事们都下班回家了,空气中飘散着各类化妆品工业化的脂粉香气,和生锈的铁皮柜子、陈年家具的木头味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像某个旧时代的缩影。

  邝衍还从没来过后台。整间屋子大而空旷,一半是员工们的储物柜,更衣区,另一半放沙发,梳妆台,一张低矮的瘦长茶几,放满没喝完的饮料瓶、一次性餐具和各种型号的充电线。午夜零点,幽暗而封闭的陌生空间,长相和嗓音都成谜的覆面人,下一秒被铁钩刺穿锁骨,倒吊起来还是关进刑房,都不稀奇,邝衍却没有丝毫质疑或恐惧,任由鬼面舞者将他安顿在沙发上,塞进一堆软绵绵的靠垫和抱枕里。

  墙角有整箱的矿泉水,鬼面舞者拿出一瓶新的给他,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身影从高处默然垂落。两个人的腿相互交错,又始终保持着微妙的间距。邝衍摇了摇头:“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强行摘掉你的面具。”

  “我出去和老板报备一声。让她先不要闭店。”席至凝在手机上写,“在这儿乖乖等我。”

  邝衍说:“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席至凝在面具里笑了笑。不会。

  在他自以为一切还有余地转圜的时候,他会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扇门,换掉身上的制服,跟老板交代好,往这里送一条被子,一句可有可无的解释,好让邝衍能安心过夜,而他会在凌晨一点之前赶回寝室,躺在床上,或者装得更像一些,给亲爱的室友发一条信息,假意询问一句:“今晚还回来吗?我给你留门。”那样一来,所有贪心和越界的妄想都能得到平息,从而恢复应有的秩序。

  只要邝衍没有对他说出那句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邝衍斜斜拉住他的衣袖,声音被沙发靠垫掩埋了一半,说出了那句一模一样的、他曾经说过的话。

  “……别走。”

  席至凝站在化妆间门口,将门反锁。

  他返回沙发旁,把多余的靠垫和抱枕都丢到地上,一条腿半跪着,朝邝衍伸出手。他要的不是手机。邝衍犹豫地将手递上去,整个人就被往前拖拽,跌坐在对方腿间的空当。两人四肢交叠,再愚蠢的人都能读懂此刻的气氛,即使是同性经验为0的邝衍。

  而在语言完全发挥不了优势的处境,他惊讶于他们居然还能交流,以一种原始乃至于简陋的方式。鬼面舞者从身后抽出一条墨绿色丝巾,指了指他的眼睛。

  “蒙住……我的眼睛?”

  对方点了点头,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像是在征求他的应允。这也是一种暗语吗?邝衍的半张脸都发起烧来,喉结滚动,心跳声前所未有的鼓噪,被酒精淹没的理智一瞬间浮上来换气,或许是他的本能在给予提醒:一旦蒙上眼睛,把身心都交给天性,就真的没法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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