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程昭林坐不住,也学着叶浔刚才的样子,弯腰朝磨砂玻璃里面张望。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叶浔,情况怎么样了?”邬翊身上的白衬衫起了皱褶,他边说边顺手将打包好的汉堡递给两人,“多少吃点吧,估计要守到后半夜呢。”
他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听程昭林讲了相应的情况,那句询问是为了判断叶浔的状态。
程昭林安静地接过汉堡,站在邬翊旁边,垂眸看着叶浔:“哥,吃两口吧。”
“你还得陪着江总呢。”
叶浔的眼睛眨了眨,睫毛缓缓抬起来,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嘴角好似要扬起,然而又陡然失力落了下去,浅色的眼底满是悲凉和无奈,还有一丝羡慕。
“……真好……”他低声说了两遍,“真好。”
程昭林疑惑地“啊”了一声,看了看汉堡,又看了看叶浔,实在想不出吃个汉堡有什么真好的。
邬翊朝旁边移动一步,答道:“你也会过上的。”
“等今年过年,我们四个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
叶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抿了抿嘴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后,才勉强扯出笑容:“……我听江序舟的安排。”
这是一个奢望。
至少对于现在的江序舟和叶浔来说,是这样的。
“我就不吃了。”他推开递到面前的汉堡,“吃不下,想吐。”
心脏传来钝痛,胃一阵一阵地痉挛,他的鼻尖萦绕着食物香味都遮盖不住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邬翊不再坚持,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放在叶浔的掌心:“那就含一颗,避免低血糖。”
“顺便帮序舟这小子消灭一些,太多了。”
叶浔撕开一颗放进嘴里,仰起头抵在墙壁,不再说话。
期间,他调整情绪打电话给聂夏兰,顺便找了个理由让她这几天先别来医院了,而后,就一直坐在长椅上,望着天花板
他开始胡乱地后悔,开始想,当初就应该抓几个平安符塞江序舟衣服里,而不是贴满床头。
说不定离得近些,保佑效果会更加好。
*
后半夜的墨城市下起绵绵细雨,气温降了几度。
叶浔对外面的情况并不知道。
这还是叶温茂发信息告诉他,末了不忘叫他们多添几件衣服,小心感冒。
片刻后,聂夏兰打来视频电话,叶浔躲在楼梯间,见母亲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都还好吧?”
“挺好的。”叶浔偏头,清了清嗓子,“你们快睡吧。”
聂夏兰身旁的影子动了动,是叶温茂凑了进来:“有什么事情需要爸爸妈妈帮忙就直接说,不要总想着瞒着我们。”
他没有说两人是被忽然袭来的心慌弄得无法入眠的。
“有些事情,我们比你们更有经验。”叶温茂说,“两个人扛着的事,四个人扛着就不叫事了。”
聂夏兰点点头:“和小江也说一声吧。以后有事情别总自己扛着了。”
“一起经历过事情,才叫一家人。”
叶浔挂断电话,肩膀抽了几下,哭得不能自已。
他也想和江序舟说,但是江序舟不理他。
直到晨光攀上地平线,抢救室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叶浔腿一软,踉跄几步,被邬翊扶住。
“溶栓情况不错,比预期要好。”医生摘下口罩说,“可以放心了。”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叶浔迫不及待地问。
医生边签字边说:“病人年轻,代偿能力较强,如果不发生并发症的话,最快要6到12个小时就能醒来。”
“不过,目前要去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等病人醒来以后才能进去探望,大概两三天才能转回病房。”
叶浔松口气,谢过医生后,才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可以去吃点饭了吧?”邬翊扶他坐在椅子上问。
叶浔摇摇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就说他会回来的。”
“江序舟不会再对我食言了。”
是的,江序舟不忍心再让爱人难过和担心了。
六个小时后,时间刚到,他便醒了过来。
第99章
叶浔几乎是冲进重症监护室的。
他手一把撑住床头柜,才堪堪停下脚步,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喘着气,眼睛却始终低垂,久久不肯抬起。
江序舟又一次被禁锢于狭小的病床。
他眨了眨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缓缓伸出,包裹住叶浔搭在床沿握成拳头的手。
两只冰冷的手,竟无端生出一丝暖意。
“……小浔?”
江序舟叫得很慢,嗓音沙哑,估计是刚刚插呼吸管的原因。
他不敢用力咳嗽清嗓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咳出血来,吓到自己的爱人。
更何况,他也提不起半点力气来咳嗽。
不过,自己说话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他自己都不喜欢,所以叫了一声后,索性闭了嘴,唯有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摸着叶浔的手指关节。
“……我没事。”叶浔仍然不愿意抬头,闷着声,“没什么事。”
“你愿意回来就好……”
“我想……想……先缓一下。”
江序舟瞧见爱人的睫毛缓慢地落下,又缓慢地抬起。
“咱爸说天气凉了,让我们多加几件衣服。”叶浔一字一字地说。
说得极其认真。
如果不是以一声呜咽结尾的话,江序舟都快要真的以为叶浔已经习惯自己突然而来的病情了。
他用了点力,握了握面前那人的手。
叶浔闭着眼睛,仰起头许久,又继续讲:“咱妈让你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了。”
“……她说,一个人扛叫做事,咱们四个人扛就不叫事。”
“那你呢?”江序舟侧目看过去,没忍住轻声地问,“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叶浔低下了头,眼睛却没有睁开,“我说……”
他想说的太多了,一下子全部涌在嘴边。
哪一句都想要说出来哪一句却都说不出。
江序舟轻轻“嗯?”了一声,鼓励爱人继续说下去。
“……我想说……”
叶浔深吸口气,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江序舟侧脖颈上的纱布——
刚刚进行机械溶栓手术的创口。
白得刺眼,和江序舟的嘴唇一样。
可又不完全一样,纱布周围粘了点点血迹。
啪嗒——
叶浔囿于眼眶的眼泪瞬间滴落,紧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
越流越猛,越流越凶。
犹如开闸放水般。
“……我说。”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你疼吗?”
情绪是绷不住的。
至少在见到毫无生命力的爱人时,是绷不住的。
江序舟嘴巴动了动,叶浔连忙打断:“不许——不许说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
喘不上气不痛吗?
心悸不痛吗?
就这两个词,六个字,摆在叶浔面前就足以让他感到窒息,心如刀割,疼得眼泪直流,身不由己。
结果,亲身体验过的人告诉他,不疼,一点都不疼。
鬼才信!
叶浔脸色极差,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他不愿意去擦,就这样任凭它们落在病床,落在衣服,落在爱人苍白的手背。
江序舟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打麻药了,没想象中那么的难受。”
“麻药劲过了呢?”叶浔继续追问,“也不疼吗?”
“……还没过呢。”
“过了会疼吧。”
“……不知道。”
叶浔想尽办法,都无法从江序舟嘴里撬出一个“疼”字。
“哥……疼是可以说出来的。”他反手握住爱人的手,将脸埋了进去,“是可以说给我听的……”
“是可以让我知道的。”
“虽然……”他被泪水呛咳几声,“虽然,我不是医生。”
“但是,我是你的爱人啊。”
他抬起头,脸哭得泛了红,浅蓝色口罩都快变成深蓝色了:“爱人不就是来陪你分担,陪你走下去的人吗?”
“为什么总把我丢在一旁,以前是,现在也是。”
叶浔好似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边哭边述说着困扰自己许久难题。
“小浔……”江序舟喊了一声,可瞧见身旁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只好作罢,“……算了,哭吧。”
叶浔接着说:“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怕你出事,怕你难受,怕你……离开我。”
叶浔承认自己之前是挺混//蛋的,想尽办法去欺负一个爱自己如同爱生命的人,不厌其烦地去浇灭他燃起的希望,也冷落他的所有热情和情绪。
他现在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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