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长川躺在她的膝上，这条向来扬武耀威的九尾狐，乖顺地露出耳朵，由着她轻轻抚摸。
她从角落里取来了梳子，一下一下替长川梳着尾巴。
长川被安抚了几分，也不闹了，慢悠悠晃着尾巴。
“阿兰，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他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妻子。
清澈的绿色眼睛，就像当年郁树兰跟他相遇的时候一样。
一千多岁的大狐狸了，在心上人面前，却还像从来未变。
“嗯。”
郁树兰替他扎了个蝴蝶结，哄着他，“我最喜欢长川了，长川是最漂亮的大狐狸。”
长川顿时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他握着妻子的手，变回了原型的样子，因为刻意收敛了，不是十几米的样子，却还是庞大森严，牢牢地把清瘦的妻子圈在了怀中。
他把头伸到了郁树兰脸旁边，蹭了蹭。
“我也最喜欢阿兰。”
而在隔壁，郁家的成员也纷纷回了屋子，十二点再出来敬个神就好。
他们信奉的也不是人类的神明，而是他们的先祖。
郁芒把周境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也变成了小猫的样子，在让周境给梳毛。
他的房间还是从前的样子。
素净的壁纸，墙上贴着人类乐队的海报，角落里放着棒球杆和吉他，书架上都是他和家人的照片。
周境一边给他打理尾巴，一边四下看去，这间屋子里都是郁芒的气息。
从出生到长大，郁芒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
他抬起手，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就飞到了他手里，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郁芒，“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照片？”
郁芒抬起眼一看。
“十二岁吧，学校里组织春游。”
他头上戴着一个缀着花的小草帽，当时因为身体不太好，生得白净文弱。
“那这个呢？”
周境又招来一张。
“嗯……十五岁吧，我们在踢球，”郁芒的小爪子捧着看了看，在照片上指了下，“这是我当时的同桌，这是我社团的朋友。”
周境眯眼看了一下，发现这同桌生得还有点好看，冷漠地哼了一声。
“这个呢？”
“这个啊，是过元宵节，记不太清哪一年了。”郁芒笑了笑，这照片上他也不大，怀里揣着洺洺，两只小猫在街上跑来跑去。
周境一张一张看过去。
这都是他没见过的郁芒。
可爱的，稚气的，又慢慢长大，变成修竹一般清朗的少年。
他的蛇尾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在这温暖的室内，听着外面雪落的声音，连他这样的妖怪也放松了。
他把郁芒圈在臂弯里，郁芒的尾巴蓬松又柔软，像一个小火炉。
郁芒从他的神情里察觉了什么，伸出爪子拍了拍周境的脸。
“怎么了？”郁芒担忧地看见他。
“没有。”周境亲了亲他的肉垫。
他只是觉得，如果当年他放下心里的芥蒂，不是远远望着郁家的宅子，而是走进来，扣响了大门，他跟郁芒现在又是怎样呢？
他的尾巴在地上轻轻碰了碰。
但他最终没有说。
此刻郁芒在他怀里，他就觉得很好。
他们再相遇时，郁芒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模样。
他错过了一朵花的成长。
但他得到了这朵花最美好的时候。
周境吻了吻郁芒的脸，屋子里的草木香慢慢变浓，蛇类的本性也显露出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当小猫了。”他轻轻拱了拱郁芒。
郁芒小猫脸一红，乖乖变成了人形。
腰肢窄瘦的青年人，躺在周境的臂弯里，神色依赖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郁芒就乖顺地仰起头，唇瓣微张，任由他亲吻。
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
郁芒的手指温润漂亮，即使练习乐器，但因为恢复力好，也没留下什么茧子。
这只手徒劳地在空中握了握，指关节泛着微微的粉，像白玉上染着淡淡的胭脂。
片刻后，他的指尖被人含进了唇中。
轻轻一咬，尖牙刺破指腹。
周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在这种时候，格外露出一丝妖的凶性。
他偏淡的唇色被一滴血珠染红了，衬得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室内竟有些鬼魅。
他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郁芒，阴冷，森严，藏着刻骨的占有欲。
“芒芒。”
他叫着郁芒的名字。
像爱怜，像渴望。
墙壁上倒映出他的影子，人身蛇尾的大妖，凶残又可怖，本是不该容于世的妖魔。
但他却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郁芒的眉眼。
片刻后，他低下头，与郁芒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十二点的敬神，周境和郁芒是出来最晚的。
他们表面上都正经严肃，衣冠整齐，长川虽然狐疑地盯了好几眼，却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只有郁芒知道，他刚才嘴都被嘬肿了，吻痕像小梅花，从锁骨下一路延伸至腰侧。
刚才出来前，他气得像周境丢了好几个枕头，用了药膏，好不容易才给嘴唇消了肿。
以至于他现在站在众多长辈中，十分心虚。
好在大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敬完神后，看着院子里的雪，又带小奶猫们去玩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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