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期待已久的亲事,也不该如此马虎对待。
崔嫣然嘴角黯然一笑:“此亲事乃是已逝去的家中长辈定下,那么多年了,如果家中没有遭遇突变,裴哥哥,你可还会想起这门亲事呢?”
“世事难料,既然上天让我们重逢,你我何不顺从这天意。”
裴知瑾说着,那双眼深邃漆黑,如同深渊,看入了她的内心。
“若天意是要用家中亲人的性命来更换,我不愿,”崔嫣然至今没有忘记惨痛的经历。
一提及家中惨遭不测,她眼眶微泛红,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脸颊,眼前的裴知瑾指尖紧握,想为她拭去泪水。
须臾,她缓缓抬眸,看着他的眼神无比认真,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是柳玥兮。
“表哥,柳家家主已经过来,在前厅候着了,姨母让我过来告诉你,让你赶紧的过去。”
裴知瑾昨日与柳玥兮去寻柳家在京中的落脚点,还未来得及向柳家家主问询些事情,就遇到了崔嫣然的事情,还有遇害的李东赫。
他闻声转头,淡淡瞥了柳玥兮一眼,这柳家家主怎么挑了一个这样的时间,没好气的回了一声:“让他稍等片刻,我待会过来。”
崔嫣然瞧见远处的柳玥兮,亭亭玉立,夕阳余晖的照耀下,美得不可方物。
既然知晓柳玥兮的爱慕之心,明明之前提及要送她归家,可如今,她依旧好好的待在裴府。
她朱唇轻启,面上潺潺笑意似要融入轻和的微风:“裴知瑾,你爱我吗?”
第23章 真相 一生一世一双人
风吹湖面, 泛起涟漪。
裴知瑾眼眸漆黑,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事早已定下, 你我理当早日成亲。”
那双漆黑的眼睛, 似笼着薄纱雾气的深渊, 似明非明,又似在桃花般眼尾处淬了丝丝缕缕寒意。
崔嫣然看着那双眼, 恍惚间,回到了年幼,初遇少年时的裴知瑾。
少年干干净净, 冷漠而无情的望着面前跪倒在地上的小厮。
小厮满脸血痕, 苦苦哀求着:“公子,我错了,求你饶了我。”
少年无视面前这人的哀求。
下一刻,小厮被一旁围观的人使劲按入湖水中, 瞬间, 铺天盖地的水流往他身上、口鼻耳中灌来, 再奋力挣扎也于事无补,最终整个身子似巨石般沉入水底。
躲在远处树后的崔嫣然, 被眼前这一幕惊吓到。
少年裴知瑾察觉到有人在偷看, 回首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往屋里急奔的崔嫣然,内心惊慌失措, 少年回首时冰冷骇人的眼神印入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使得她接连夜里不能入睡,频繁噩梦惊醒。
岁月的痕迹把少年的狠戾隐藏起来, 如今身姿清冷,仿佛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顶峰,让人难以靠近,不似凡间人,但这却不是她所期盼的。
崔嫣然静静的看着他,轻声细语地说:“如今父母皆遭变故,我不愿在未沉冤昭雪之前谈及此事。”
“裴哥哥,其实,你并不爱我,为何还要被困于此,若是要回报我父亲当年的提携照看之恩,大可为他们洗脱冤屈。”
她望向依旧在不远处等着裴知瑾的林玥兮,曾经的年幼情谊,又怎敌如今的红袖添香。
她认命的垂下眼眉,缓缓道来:“若是有朝一日谈及亲事,我希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到她回到凌栖阁,坐在镂空雕花窗前,神情恍惚落寞看着手中的玉佩。
竹苓说:“姑娘,裴大人方才回府了,过来寻你,好像有事要商讨。”
她把手中的玉佩放入妆台上的小抽屉柜,敛下落寞的眼神:“刚才见到了。”
竹苓见到落寞的她,以为刚才裴大人与她说了气话,才这般无精打采,在一旁继续为裴知瑾说话:“其实,裴大人还是很在意姑娘的,你瞧,昨天的事情,他彻夜不眠不休的为姑娘奔波查明真相,洗脱姑娘你的冤屈,他只是面冷心热。”
不提也罢,一提她心里就一股莫名的气无处撒,微挑眉,冷呵一声:“心的确热,温香软玉在身侧,怎会不热乎呢!”
此话一出,使得竹苓更确认裴知瑾定是与她闹矛盾了,忙把话题一转:“姑娘,昨天的事虽然查明了事情真相,不过,裴大人方才交代了,这些时日还是先待在府里,等过十天八天事情彻底淡下来,才出门较好。”
崔嫣然听后,想到萧世子让帮忙修补的织锦画,赶忙让竹苓去店里带回府里,打算在府里赶制,以免耽误太多时间。
就在竹苓前脚刚离去,柳玥兮紧跟着就来到了凌栖阁。
她的脸上妆容艳丽,眉间带着喜悦:“听闻崔姑娘昨日险些遭遇不测了,特来瞧瞧,如今可一切安好?”
崔嫣然从容自若的一一应答。
柳玥兮见讨不到好处,话语一转,就连说话的仪态也多了几分妩媚:“方才看到表哥与你在亭中说话,我只顾着家中长辈来府里,急着要与表哥引荐,忘了崔姑娘当时也在场,实在抱歉。”
她这话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崔嫣然想到刚才与裴知瑾间的话语,待客之心瞬间几乎没有,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柳姑娘,你若是要倾诉你与裴大人之间的情谊,大可去与他诉说,何必寻我这么一个外人。”
“你莫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崔姑娘,你才是表哥定亲之人。”柳玥兮说着说着,讥讽道,“可我又听闻,崔姑娘曾被那死去的公子邀请一聚,这孤男寡女的,不知姑娘如今可还好?”
“怎么,还不知柳姑娘如今竟成了府衙的官差,盘问起来了?”
柳玥兮轻轻一笑,装作无辜关怀似的说道:“我这不是关心吗,难不成,你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崔嫣然勾唇冷笑,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眸也沾染了寒意,直盯着她脊背发颤,沉声道:“难不成,没人告诉你,不该多问的事少管,不然,引火上身可得不偿失,你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的守着你表哥,免得又要被遣送归家。”
唇枪舌剑,柳玥兮根本不及她,离去凌栖阁时,柳玥兮的脸色多了几分苍白。
天色渐暗,屋内的烛光灯芯,烧得噼啪响。
崔嫣然瞧着点燃的灯火,耳边响起了昨日在“和丰楼”的只言片语。
“你可知晓,如今的京中有三大禁忌,若要在这盛京里安然度日,那就务必小心谨慎,莫要死到临头都不知晓。”
“人人都道京中富贵繁华迷人眼,可若是一不小心,犯着贵人的忌讳,那可是会掉脑袋的啊。”
“京中人人皆可身穿锦衣丝绸,可女眷却万万不可在入宫觐见的时候身穿蜀锦衣裳,那可是要犯了宫中华贵妃的忌讳,恐怕会有去无回了的。”
李东赫沉迷于寒食散的虚无缥缈时,口出狂言,边饮酒边絮絮叨叨。
在她想要知道更多的时候,李东赫竟然因一次性吃了太多寒食散,犯了幻症,把自己当成是仙人,欲与风同行。
于是,她见到情形不对,赶忙抽身离去。
思绪回笼,崔嫣然脑中清晰的印着华贵妃这三字,心底隐隐约约觉得,这华贵妃很有问题,普天之下,织锦无数,为何偏偏蜀锦罗衣就犯了她的忌讳,莫非,祺贵人与江家有何关系?
但是,不管是如何,她都将义无反顾,定要把置她家于死地之人绳之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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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春风拂过,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
崔嫣然一连待在凌栖阁快十天了,期间,除了回府第二日见到裴知瑾,就不曾再见到。
她也乐得安心,能静下来把萧叶宸拜托她修补的织锦画缝制好。
“姑娘,手上的功夫果真厉害,这原本破破烂烂的地方,如今已经缝制完好,若不是事先知晓,根本瞧不出是后来修补的。”竹苓看到她日夜兼程赶工,终于完成的织锦画,不停的赞叹。
如今,寒冬已过,初春时节,正是踏春赏花好时节,如同往常一般,江府置办的赏花宴席邀请帖,也传送到了裴府,邀请府里的女眷跟随裴知瑾一同出席。
意想不到的是,崔嫣然也是被邀请的女眷之一。
再次见到裴知瑾,是在赴宴时。
裴府的马车一早就在门口候着,本是不欲前去赴宴的崔嫣然,在听到说此次宴席的置办是在户部尚书江家。
崔嫣然在上京之前就知晓江之吟的家主多年前就在京中当官,家中还有人入了宫中,她想去瞧瞧,此江家与在蜀地地江家可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