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儿,街上可是有什么惊奇的事情吗?”
季闻礼转身离开窗台:“只是看到认识的人罢了。”
“正医馆”的大夫仔细看了婉娘的孩子,是伤寒,说到幸好及时就医,若是再耽搁久些,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婉娘心里十分感激她,不敢自己孩儿病重得不到医治会怎么样,想都不敢想,十分感激她。
“孩儿病了,店里的事就先不要管,这几日,我去店里瞧瞧就好,先照顾好孩子才是最紧要。”
崔嫣然经历过与亲人分离的痛苦,明白婉娘的焦急心情,柔声安慰她,末了忽地想到了紧闭的店门,问:“先前不是让你和季闻礼一同看着店铺吗,怎方才去里并不见他?”
婉娘回想一番,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许是季公子有其他事情忙也不出奇。”
从医馆里出来,已是半日时光过去了,先是把婉娘和孩子送回了家,临走时,崔嫣然还是再度去了趟店铺,不过,依旧是店门紧闭。
“少夫人,季公子应该是有事情要做吧,毕竟他并不是卖身于裴府的小厮仆人。”
竹苓的话提醒了她,回想起来最初见他的时候场景,弯唇笑笑:“嗯,也许吧。”
天色渐晚,夜市也渐渐开始了。
崔嫣然今日为着婉娘的小孩担忧,也劳累了,便想回府休息。
马车停在街边,仆人见状,置好踩脚凳,让崔嫣然上马车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呼喊崔嫣然的声音。
崔嫣然停下,转身一看,竟是江临府上的绣娘柳茗烟。
“听闻你与裴大人的大喜日,恭喜了。”
崔嫣然还是没能很好的适应自己已经嫁了的事,眼帘微压,掩饰一闪而过的尴尬,笑道:“多谢了。”
柳茗烟忽地想到了一事,迟疑问到:“不知你可曾见过锻纹丝绸?”
街市热闹非凡,风起了,带着夜市里的阵阵香气。
崔嫣然略压了压被吹拂摆动的衣裙,柔声说:“有见过,之前曾见过一匹锦云纹理的锻纹丝绸,那花样纹理当真一绝,便寻那绣娘教我方法,初略会一些。”
柳茗烟立即眉开眼笑,如松开心间大石头一般,开心道:“那你可否帮制一匹呢,府上夫人要给大人裁衣,想要用锻纹丝绸,可我几乎寻遍了盛京,竟寻不到。”
“原是江大人所用,既然如此,那略宽松时日,待我制好后,再送到府上。”
柳茗烟:“那太好了,你的绣工那么好,可否要去参加这次的绣坊官署的招新呢?”
崔嫣然不解地问:“是要招绣娘?”
柳茗烟左右瞧瞧,走上前,压低声音说:“消息迟些会张贴告示,我也是在府里偶然听到的,说是西域使者入京,向朝廷购下十万名贵丝绸,人手不够,打算在京中招绣娘入绣坊官署,为赶制这十万名贵丝绸。”
第33章 醋意 浅尝唇上的酒香
日头渐晚, 此时已是临近天黑。
街市上两旁的灯饰亮起,星光点点,映射在崔嫣然的眼眸。
听完了柳茗烟的话语, 她的心里有了盘算, 若能借此接近江临, 或许能寻到些蛛丝马迹。于是, 她应承下了帮柳茗烟制锻纹丝绸。
想到锻纹丝绸所要用到的些物品,不知道店里之前的线绸是否还有, 便再次回到店里。
街市上的热闹,被店门隔开了,竹苓眼疾手快, 先行一步进入店中, 借着暗淡的光线点燃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烛火。
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在崔嫣然的眼眸中,晶晶亮亮的望着店里隔间门缝底下透出来的一丝淡黄色烛光,心里一阵疑惑。
难道后院有人?
早些时候刚从婉娘那处过来,按理说, 婉娘的小孩还在病中, 不可能会是婉娘, 但会是谁呢?
竹苓也留意到了,那一丝光线在本就暗淡的烛光里显得格外耀眼, 她赶忙上前一步, 小心翼翼地推开隔间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院落,如水纱般朦胧的月色铺洒在院落四周, 更显得院落异常的安静。
抬眼看去,只有院落的西厢里烛火点亮着,崔嫣然似有所觉的望过去。
这时,季闻礼从西厢里走出来, 墨绿色锦衣,满身风姿,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眼眸竟然比月色更加的晶亮,面露喜色道:“崔姑娘……”
崔姑娘?
一旁的竹苓闻言,眉间闪过一丝不喜,打量着喜色映在面容上的季闻礼,暗道:这人怎么这般胡乱说话,一点也不懂礼数。
不过,即便再不喜,竹苓还是明白自己作为婢女的身份,安静的守在一旁,留意一二。
崔嫣然眼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烛光映衬下,眼前这人一袭墨绿色锦衣,人面如玉的季闻礼,眉眼间带了点明朗的笑意。
“原来是你,我早些时候过来,见到店铺紧锁,以为店中没人。”
季闻礼道:“先前答应了帮你照看店铺,便过来店里瞧瞧。”
崔嫣然睫毛一颤,恍然:“季公子果真是个重诺言之人。”
忽地,远处微风拂动,晃动了院子中间的树枝,零零碎碎的叶子随风飘落,崔嫣然的衣裙也随风飘动。
一片枯黄的叶子轻悠悠的落在了崔嫣然的发髻上。
季闻礼静默的眼神一瞭,看着她那已改为出嫁后的发髻,无奈的轻笑一声,挪步上前,轻柔的为她取下发髻上的叶子:“入夜后会稍凉,崔姑娘还是莫要在院里站着了。”
瞧着季闻礼突然靠近,崔嫣然心底一颤,鼻尖有一股陌生的檀木熏香,待回过神来,他又极为懂礼节的后退了半步,手上拿着的正是方才从自己发髻上取下的叶子。
她简要的说了一下要寻看线绸,便进了院子东侧的屋里,仔细翻看,终于找到先前剩余的,竹苓一一收拾拿好。
待到她走出屋里,看到季闻礼依然站在院子里,没挪动半步,如同以往那般守着。
只见他墨绿色的衣摆仿佛无风自动,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直直的看向她,嘴角微弯,淡淡的笑意展露:“不知崔姑娘可有用晚膳了,若是没有,我在西阁楼里定了晚膳,想邀请你一同,可否?”
竹苓跟在身后,无意间看到季闻礼的眼神,心里一惊,莫名的感到熟悉,这袒露心意的,不就是以往众多女子对裴知瑾大人心生爱慕的眼神吗!
可崔嫣然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眼神里隐晦含义,二话不说应承下了。
竹苓见状,忙道:“可是,少夫人,我们已经出来一天了,若还不回府,恐怕……”
季闻礼一个眼风扫过,竹苓忽觉周遭顿时变成无尽寒意,心头一惊,后面的话语硬生生的放回了肚子,不敢继续说。
空气中似乎流动些难以言说的变化,这个季闻礼也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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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阁楼在盛京中颇有名气,算是个多为达官贵人首选的酒楼,其菜品堪称一绝。
今夜的西阁楼也是热闹非凡,即便是一楼的普通餐桌也座无虚席。
在崔嫣然与季闻礼一同踏入酒楼时,恰好与几名刚从酒楼里走出来的男子擦身而过,其中一人不敢置信的急忙转身回头看,去寻找一人的身影。
“靖宇兄,可是有遗漏物品?要回去寻找?”一旁的友人问道。
裴靖宇道:“没,只不过是看错眼罢了。”
说罢,继续往前走时,一下子就看到了停在西阁楼大门一侧的马车,那是裴府的马车,想通方才遇见的是谁时,发出了冷笑,低声道:“裴知瑾,看来眼光果真不行啊!”
出乎意料的是,西阁楼的跑堂一见季闻礼,点头哈腰,十分的热情,引着往二楼的雅间走去,边打开雅间的门,边谄媚道:“季公子,菜式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要现在送来?”
季闻礼点头应了声嗯。
崔嫣然打量着雅间,这里面布置奢华,瞧着不像一般的人可随意预定的,她挑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她一落座,犹豫片刻,率先开了口:“你当真是……季闻礼?”
脑海中对于她第一次遇见季闻礼时的画面,他那般落魄衣裳褴褛,伤痕累累的倚靠在围墙边,乍一看,与乞丐无二。
而如今,见识过不少华衣锦服的衣料,一眼就能辨别出他今日这身衣裳价格不菲,在华丽衣裳的衬托下,他不再是当日的乞丐,也不是以往的守卫小厮,宛如哪家的贵公子一般。
顶着崔嫣然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家里人寻了过来,让我回家了。”
原来如此,看得出季闻礼的家在京中定然是个有身份地位的,若不是如此,眼光高过头顶的西阁楼,连个跑堂的都这般谄媚巴结着他,崔嫣然心中的感觉算不上惊讶,笑道:“能与家人团聚是一件幸福的事,当真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