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和道童的供词薛溶月一早便看过了,正因看过,方觉疑点颇多。
老仆所供与徐氏说辞无二,可她犹记那一遭亲身体会的溺水死亡。
净奴拿着斗鸡先行离去,她走到湖旁,忽觉手脚发软,便知不对,刚欲唤人,便有丫鬟冲她径直而来,走近后,便果断伸手将她推入湖水中,并快速逃入园林深处,而她连那人的相貌却都未能看清,只记得她垂首时脖颈处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究竟是徐氏母子有所隐瞒,还是......有人利用徐氏母子的心思暗中生事?
女官前去寻为蒋施彦送信的贴身小厮,薛溶月垂目,仔细梳理这一桩闹剧。
系统声音却在脑海中乍然响起。
【恭喜宿主,已成功完成任务,抓到真凶徐氏,现下为您发放奖励。】
【恭喜宿主,您已触发关键剧情
,并激活终极攻略目标。】
【结合原著剧情,通过阅读者投票和严谨的数据分析,您的终极攻略目标为——】
系统语气激昂顿挫,并刻意停顿话语,制造悬念。
只可惜,薛溶月并未将心思放在所谓的攻略目标上。
凭她的家世、才情、相貌,足以世间男子对她追捧。只要她愿意主动示好,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动如山。
她只愤怒徐氏母子真的有所隐瞒,还险些骗过她,又不禁生疑,如此多的蹊跷,真相真的如此简单吗?
直到她身前忽而发亮。
一道比日光耀目的金光凭空而生,自上而下落在阁中,她错愕抬头,便见秦津坐在那道刺眼光辉下,津津乐道欣赏着这出闹剧。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秦津微微抬眼,迎着她的目光,对她露出毫不掩饰地嘲笑。
系统声音激昂,掀开谜底——
【您的攻略目标是——定安侯府世子,秦津!】
什么?
系统话落那刻,薛溶月是没有听清的。她眯起双眸,只觉耳畔嗡嗡,心慌意乱,脑中一片空白,直到系统大声宣布三次,她才瞪大眼眸,后知后觉。
已经远远不是愤怒了,呼吸在这一刻被遏制住,如同让人掐住脖颈,令薛溶月喘不上来气,她的脸色迅速涨红,迎着秦津的目光,视线一阵阵模糊。
血脉喷张,气血如同泄坝的洪流在这一霎那直冲大脑,仿佛即将被点燃的炮竹,只等牵引绳烧起,便要疯狂引爆全身血肉——
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薛溶月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已无法听到任何声音,身子不可控制往后倒去,眼前最后一幕便是御安长公主掠过错愕起身的秦津,着急搂住她,嘴巴一张一合。
在彻底被气晕死过去之前,薛溶月内心只余一个崩溃想法——
早知如此......
早知攻略目标是他,早知今日会有此劫此辱,她当初不如烂死在湖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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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溶月:想让我死就直说[裂开]
第5章 无耻之徒
“薛二娘子如何了?”
春风撞响窗棂上悬挂的青铜铃铛,殿内紫檀桌案上,一尊九霄青玉熏炉缓缓吞吐着凝露香,袅袅青烟下,御安长公主坐于棋盘一端,与秦津对弈。
女官垂首回禀:“气血攻心肝气上逆,人晕迷两日昨夜方才苏醒。”
见败局已定,御安长公主也失了对弈的兴致。她讪讪地放下黑棋,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气血攻心晕过去了。”
薛溶月一头厥过去,将她吓得两日辗转难眠。
......是啊,怎么晕了。
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峰,秦津若有所思。
尤其是晕倒时,薛溶月朝他看过来的那道目光,除去惯有的厌恶愤怒还糅杂许多情绪,复杂至极,令他参悟不透,至今回想起来仍觉莫名惊悚,令他做了一宿噩梦。
御安长公主目露怀疑,看向秦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腕骨微凸,瘦劲干净的指尖把玩白玉棋子,秦津细细回想一番,诚恳回答:“只是对她笑了笑。”
往日也不是没有对她笑过。
嘲讽的、挑衅的、不屑的,为了能够顺利激怒对方,他还会在铜镜前勤加练习,确保能将他想要表露的情绪通过笑容完美呈现出来。
难道是......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方铜镜上,秦津思索,难道是最近他习有所成,笑得格外变态嘲讽,所以将她气晕了?
不至于吧。
秦津一时也无法确定。
御安长公主自然不信,哼了一声,看向他怀中油光锃亮的斗鸡:“可查出何人下得药吗。”
在得知道童一事后,御安长公主自然震怒,将道童送去大理寺审问,更好奇秦津这个有名的纨绔子弟为何会突然去查一个卖禁药的胡商,因此得知,他的爱宠霸王因偷食他的羹汤,已晕迷数日,险些鸡命不保。
秦津视霸王为亲子,誓要彻查,方才牵扯出后续一系列事情。
那双深邃如墨玉的眼眸微微下垂,秦津看向怀中晕迷不醒的爱宠:“名单上的人太多,上至权贵下至三教九流,一时难以水落石出。”
御安长公主瞧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头风又发作了,垂首摩挲膝上的玉如意,眼不见心不烦:“我替你往将军府送了些厚礼和补品。”
“?”
拢紧眉宇,秦津不悦:“为何?”
“为何,你说为何!”御安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她父亲备受陛下宠爱,部下遍布朝野,你再过两年便要及冠,也是要入仕成亲的人,日后岂能再与她针锋相对,落人口舌?若论起来你二人也无深仇大恨,不如早日罢休,得个平和有什么不好。”
提起入仕成亲,秦津修长英挺的身子再次歪靠在玉枕上,隐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郁色。
剑眉拢紧,他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耐,口中懒洋洋地应付道:“明日事明日言,以后事以后虑,及时行乐何苦远忧。”
御安长公主气急,但也深知他自幼顽劣随意惯了,若是再劝,恐会适得其反。饮几口热茶顺气,她破罐破摔:“反正礼与补品已经以你的名义送去了,十分厚重,希望看在这些物什的份上,你俩的恩怨能稍稍松动一些。”
怎么可能。
将手中白玉棋子扣在棋盘上,秦津垂目不语。
某人只怕会觉他在故意挑衅,要更加气恼了。
仿佛已经预想到薛溶月收到这份厚礼气到跳脚怒骂他的模样,秦津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唇边勾起一道极淡地笑,转瞬即逝。
***
[薛溶月提着裙摆高傲地下了马车,肤如凝脂的纤细玉手抚摸上鬓边那支耀眼夺目的金镶玉海棠翠蝶步摇,心下得意,誓要在御安长公主的盛宴中大出风头。
可她却没有想到,这场表面花团锦簇的盛宴中早已暗藏杀机,一件围绕她展开的阴谋在悄无声息中拉开序幕,只等她雀跃奔赴。
之后许多年,那时的她早已失去高贵的出身,在蹉跎中磨灭引以为傲的才情容貌,曾冠绝当代的薛二娘不安地蜷缩在那间安身的破败寺庙,苟延残喘,泪如雨下。
她在日日夜夜中懊悔,如若那日赴宴时,她能少些张狂得意,察觉出那即将扑上来的危机,将罪魁祸首的徐氏母子狠狠揪出,没有落水,不因获救时的男女大防、柳家退婚而名声尽毁被困道观,是不是就能走出另一条路,或许今日便可以少些狼狈。
可惜那时的她太过骄傲自满,也太过天真无知,更无法设想,几桩从未放在心上的小事穿针引线,造就一场荒唐可笑的误会,成为她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
阴云密布的潮湿雨夜,雨水自碎裂的砖瓦中渗进,淅淅沥沥落在薛溶月身上,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冰冷的雨水还是苦涩的泪珠。
紧紧闭上双眸,薛溶月只能拼命祈祷,希望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有惊无险度过原著中第一个难关,原著册子也缓缓展开,浮现出预告着薛溶月命运的一章。
身为恶毒的炮灰女配,她在原著第一次出场便向阅读者宣告了她注定凄惨的结局,系统原以为她会愤怒颓废,会不甘到歇斯底里,但她没有。
涂着桃粉蔻丹的指尖僵硬地摩挲着册子上的每一个字,薛溶月往日娇艳饱满的红唇失了颜色,神色麻木,她似是有些冷,蜷缩身子,面色却始终平静。
系统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响起:“将军府怎么了?”
系统:【在剧情展开的后半段,被满门抄斩,你侥幸活了下来。】
嘴角轻轻扯动,是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但很快,薛溶月的神色恢复平静,她似是坦然接受:“原来......是我苟活下来了。”
系统不语,等着她继续提问。
薛溶月却止住了话音。
她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子却并不舒适,只觉口干舌燥,脖颈酸疼,四肢也生出无力之感。拖着僵硬的步子移到桌案边,拿起凉茶猛灌几口,这才解救肿胀干疼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