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甚是无聊,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姐姐之前做什么打发时间。”
“看书。”
李蕖凑近埙姨娘,笑着问:“是那种书吗?姐姐下次来给我带两本?”
埙姨娘笑着用手指头,将她脑袋戳回去。
“史书,妹妹不可读杂书,以免乱心性。”
提起读书,埙姨娘看李蕖的眼神明亮两分。
“妹妹腹有诗书,悦游茶楼一战成名,给我等女子长脸,佩服至极。”
李蕖脸红:“我也就知道那么点东西,所行出格,倒叫人耻笑批判了。”
埙姨娘挺直了胸膛:“庸俗之辈的耻笑,同井底之蛙的聒噪无异。”
“何须理会?”
“便是那些拿着礼教为辞,批判妹妹的臭男人,也是嫉妒恐惧女子胜过男子罢!”
“小人也。”
李蕖对埙姨娘伸出大拇指。
埙姨娘笑起来,进入今日正题。
“实不相瞒,今日乃受托,给妹妹传信。”
她将林老太太的来信奉上。
“具体何事,我也不知。”
“林老夫人只说,事关你二姐同林七公子之事,请我代为传信。”
丫鬟上茶,埙姨娘端杯轻啜。
李蕖打开蜡封纸条,轻轻展开。
林老太太信上说的简短委婉。
‘……客居侯府终非长久计,不如回南地……’
恰逢外面传来胡姨娘的笑声:“哎哟,老埙,你可真不厚道啊。”
“偷偷来芳华苑,也不喊我们。”
李蕖收起信,埙姨娘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两人抬眼,便瞧胡姨娘和铮姨娘一前一后被丫鬟簇拥着进门。
李蕖知道两人要行礼,赶紧下榻迎上,在两人给她行礼的时候,也屈膝行礼。
“给三夫人请安。”
“二位姐姐安。”
声音同时响起。
铮姨娘和胡姨娘一愣,抬头便瞧李蕖脸上调皮的笑,旋即笑作一团。
身份虽变,但她还是那个年龄最小的李妹妹。
胡姨娘点李蕖的小脑袋:“谁能不爱你。”
铮姨娘催促李蕖快去榻上坐:“快去坐哩。”
瞥见李蕖在刺绣,连忙将笸箩拿起递给丫鬟。
“妹妹无聊就让嬷嬷读书给你听,切莫在做这些伤眼睛的事哩。”
古人很注重保养身体。
李蕖应下:“好。”
两人相继拿出贺礼给李蕖。
李蕖道谢。
丫鬟给两人搬来圆凳,四人围坐一起,似以前一样闲话无隙。
至李蕖要喂奶,三位姨娘才一起告辞离去。
李蕖给孩子喂饱之后,便至西间书房,提笔研墨给李蓉回信。
她不信二姐愿意无名无份跟林笑聪过一辈子。
二姐定有自己的打算。
*
秋高气爽。
北地又迎来一场降温降雨。
通宝钱庄驻京总部的三层楼上,萧琮站在窗边目视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秋雨偶尔乘风想要攀上他的袍角,却总攀不上。
专心事业的他,在京地所行之事顺顺利利。
视线中,吴叙白正在远处一家酒楼门口,送几个男人上马车。
方双似乎相谈甚欢,拱手告别依旧热情难辞。
吴叙白送走几个生意场上的客户之后,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萧琮的方向,气的咬牙。
撑伞回老巢,蹬蹬上楼,他一把推开房门。
“殿下,那是我的银子,您这般占为己有,是否不太厚道!”
萧琮头也不回:“罚没的银子是本世子的。”
“凭什么罚我?”
“谁让你又偷挪本世子的银子。”
“不是没有挪成!”
萧琮懒得理会他,视线注意到一位他关注很久的人。
街道上,林笑聪在撑伞慢行:“蓉蓉让我带什么来着?”
他敏锐的察觉到注视的目光,微微抬高伞面,隔空望去。
举目无人影,仿佛刚才察觉到的视线是错觉。
秋蝉没注意撞到了他,差点将手中糕点撞脱手。
“公子,您怎么突然不走了?”
林笑聪恍然:“终于想起蓉蓉让我带什么了。”
秋蝉挪到林笑聪面前。
但瞧他肩上扛着伞,手中拿着,胳膊上挂着,都是各色糕点。
他满脸质疑:“这次真的想起来了吗?”
林笑聪保证:“这次真的想起来了。”
李蓉让他下值给她带一份仙客来的脆鱼酥。
“你在这等着,本公子去买。”
他撑着伞往回走,秋蝉避到路边等。
他提着一包脆鱼酥,从仙客来出来。
遇到熟悉的面孔,他微笑打招呼,端方有礼,阳光和气。
仙客来门前进出有序,小二弯腰含笑迎来送往。
牵马童子有序接引车驾。
林笑聪下台阶,迎面一个丫鬟便朝他扑来。
“哎呀!”
他面色不变,脚下快速让开。
撑开伞,他提着脆鱼酥,施施然从跌成狗吃屎的丫鬟身边走过。
*
马车隐匿在人流之后。
从旁边铺子买了一包梅脯的丫鬟,踩凳子入马车。
“林七公子也太无情,眼睁睁看春杏摔倒,扶也不扶。”
王玉锦接过丫鬟春桃双手递上来的果子。
“世上男子皆四处留情到处温柔。”
“他很有原则,很好。”
春桃质疑:“可他竟对一个摔倒的女子视若无睹。”
“仙客来门口铺着地毯,平坦无阻。”
“好好的,怎会摔倒?”
王玉锦笑着对春桃道:“自有不带脑子出门,喜欢英雄救美的人去扶春杏。”
春桃掀车帘望去,果见几个出入仙客来酒楼的男客,或是上前扶春杏,或是要脱下外套给春杏遮身上半湿的裙衫。
春桃放下帘子,将主子递到她嘴边的果脯叼入嘴中。
“林七公子看出春杏故意摔倒?”
王玉锦想了想,点点头。
“他自幼习武,比寻常人反应敏捷,当心里有数。”
春桃见状,笑着打趣:“小姐这般了解林七公子,想必满意这门亲事?”
王玉锦霎时羞红脸颊。
跟贴身的丫鬟说话,她也不瞒。
“这般家世显赫自己争气又潇洒温暖的郎君,京城贵女谁不动心。”
春桃犹豫:“可,听说林七公子养了一房外室。”
王玉锦丝毫不在意:“外室罢了。”
“子不能继,他便是养三房四房又有何妨?”
“这满京的勋贵子弟,哪家的公子没有几个通房娇妾和外室。”
“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春棠园门口,秋蝉驾车停下,掀开帘子。
李蓉撑着伞下台阶迎上去。
林笑聪抱着脆鱼酥探出马车的瞬间,李蓉手中的伞已经举到他头顶。
“今晚怎么这么迟才归?”
“蓉蓉想我?”
李蓉浅浅应了一声:“嗯。”
他笑着下车,接过李蓉手中的伞,伞柄往李蓉身上倾斜。
“今日帮师父阅考卷,头晕眼花。”
“忘记蓉蓉让我带什么了。”
“去太古楼那边瞎转了一圈,才想起来。”
“呐。”他将脆鱼酥提到她面前。
她接过,牵起他的手;“今晚给你做了你喜欢的炒凤舌。”
她抬步欲走,他将她拉住。
她转头:“怎么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想不起要给你带什么东西?”
“为什么?”
“因为我一整天,满脑子都是你。”
她脸庞肉眼可见的红,眼神却半点不挪,直视着他。
“想我怎么想不起我让你带什么?”
“只想你昨晚……”
她连忙松开牵着他的手,将他的嘴捂住,羞恼不已:“闭嘴!”
秋蝉笑着驾车从侧门入春棠园。
他趁机吻她的手心。
她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擦:“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只跟你不正经。”
他笑着上前,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而后,牵起她的手,朝春棠园走:“回家,乖蓉儿。”
李蓉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伞面尽数倾斜在她头顶。
他说:“今日给你买脆鱼酥的时候,有个蠢丫鬟朝我身上扑。”
“太吓人了。”
“好怕她给我玷污了。”
“蓉蓉,你以后去接我下值好不好?”
李蓉伸手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你想要我接你下值就直说。”
他低眉笑着问:“什么都可以直说?”
“嗯。”
他晃着她的手;“晚上让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