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不是在给李蕖传达什么暗示,而是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时下大部分人的想法都跟她一样。
“你知道白氏的事情?”李蕖闭着眼睛问。
红果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咱们府上人口简单,发生点事情盯着的人多,故而奴婢略知一二。”
“嗯。”
“听闻白氏当初是被表兄接走私逃,隔了一天才被找回。
被验明正身清白尚在,加上白家上门周旋,白氏的事情经由老太太做主,揭了过去。”
这是李蕖第二次听到河洲白氏。
不免多问了几句。
至头发烘干,已过丑时。
李蕖沉睡,红果给李蕖腹上搭了一条薄褥,便到外间守夜。
翌日,李蕖晚起,换翠果近前服侍。
李蕖这才发现翠果是个话痨。
从昨夜徐嬷嬷频频惊醒,到红果至今未醒太懒,再到院子中小姑娘学刺绣都热情空前,至昨夜孙氏美人和狂徒被发现的八卦,滔滔不绝。
“现在都传遍了,说那孙氏和其情郎竟在外院苟合,正巧被三爷身边的怀秋撞见,这才伏法。”
“清槐院今早已经请了两次大夫了,那边的姨娘被吓的不轻。”
李蕖按了按太阳穴。
翠果大惊:“姨娘也不舒服。”
“昨日一夜噩梦,今早才睡的深了些,有些头疼。”
“不如奴婢也给您请个大夫?听闻清槐院那群人去请大夫还特意去锦绣堂递了消息,咱们也去锦绣堂递个消息。
难道姨娘还争不过那些没有宠的!”
李蕖点头应下。
翠果安排好屋中事情,屁颠屁颠去请大夫。
李蕖不知道清槐院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去锦绣堂递消息的,她不反对翠果给锦绣堂递消息,是因为她知道,周缙知道她生病,就不会再踏足芳华苑。
李蕖用了早饭,便将今日送来的点心挑了两样送到徐嬷嬷的房中。
“嬷嬷,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我给您放一个月的假,也顺便回家看看亲人。”
像翠果去锦绣堂递她生病消息之事,若是徐嬷嬷在,徐嬷嬷是绝对不会让之发生的。
徐嬷嬷了解锦绣堂比翠果和红果更甚。
李蕖也想离开徐嬷嬷的视线,好好静一静。
徐嬷嬷关心了李蕖的身体之后,知道自己目前状态不适合去主子跟前照顾,便同意了放假一说。
下午,二房的妾室听说李蕖生病了,手挽着手来看望李蕖。
这是她们第一次来芳华苑。
进门就听铮姨娘惊叹:“呀,李妹妹这里不输胡姐姐那边华贵哩,这对瓶子不会是前朝哥窑所产的那对红釉细颈瓶吧。”
三人先是参观了李蕖的住所,然后才围在榻边,跟李蕖说话。
李蕖身体没病,心里却有病。
因为她认清了事实。
一个上位者一个念头,她就会粉身碎骨的事实。
一个,她无依无靠,似孙氏美人一样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事实。
“妹妹吓到了?”胡姨娘看着李蕖恹恹提不起精神,笑着打趣,“你有三爷宠爱怕什么?”
埙姨娘附和:“是啊,你犯错跟旁人犯错肯定不一样。”
铮姨娘也笃定:“三爷宠爱你,你哭一哭,他的心还不得碎。又哪里忍心再责罚你?”
她们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说的也是事实。
周缙若是对她用心,她的生命就多了一层保障。
无论是萧琮捉到她之后,要伤害她。
还是她在周缙眼皮子底下做出他无法忍耐之事。
可让周缙动心,岂是易事?
且周缙若如萧琮一般对她动心之后只想着占有,她又要逃往何处,才能摆脱他以爱之名的欺凌?
她不要给人当一辈子的妾。
让她下不定决策的还有一点。
那就是周缙性格,比萧琮更为狠厉冷漠。
引诱他,同与虎谋皮无异。
她怯。
“真的吓到了哩?怎的我们说半天都不应。”铮姨娘抬手捣了捣李蕖的脑门,将李蕖捣回神。
第20章 难题
天高云淡,金桂飘香,入了秋,天气明显转凉。
红果给徐嬷嬷传话,说李蕖在芳华苑摆烂,不是跟二房的姨娘们搓牌,就是请表小姐上门小坐。
而清槐院还剩的五位美人在孙氏美人事件之后,为了更好的生活,已经开始争宠行动。
不是隔三差五的往锦绣堂送吃食,就是到院中跟三爷偶遇。
如今换季,那五位美人更是人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绣品,以期能得到三爷青睐。
更别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怀春和怀香两位姑娘。
而她们的主子李姨娘,不仅从未去锦绣堂献殷勤,动手做的女工盖是自己未出世弟弟的襁褓小衣!
顿时,徐嬷嬷就坐不住了。
安排了家中的事情,飞奔回来上岗。
“姨娘糊涂,您是新宠,这个时候不固宠,若叫那些小蹄子趁机钻了空子,姨娘以后别想再有机会夜游外出。”
那日夜中外出,李蕖带着徐嬷嬷逛了好久街市。
虽然李蕖没有买什么东西,但是徐嬷嬷能感觉到李蕖当时是开心的。
放飞自由,打心底的开心。
此时,李蕖在练字。
琴棋书画,她只有书拿得出手。
写的字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是方正宽博的颜体楷书,仿若印刷。
徐嬷嬷絮絮叨叨的,给李蕖分析利弊。
“您心中惦记着娘家,就更应该笼络住三爷的心。”
“您想想,您哪里来的料子给娘家人做衣裳?若非表小姐看您得宠于三爷,她会给您料子?”
李蕖不应,任由她在耳边叨叨。
徐嬷嬷唠叨了两天,李蕖依旧不为所动。
听说清兰院的白氏凭着一手好画已经搬出了清兰院,更急的嘴起燎泡。
“姨娘今日当老奴的话是耳旁风,改日必定悔断肠!”
李蕖停笔,看着纸上一首李清照的浣溪沙,微微出神。
徐嬷嬷偷偷看了两眼,眼睛一亮:“这个好,‘月移花影约重来’,老奴这就给三爷送去?”
“我亲自去。”
徐嬷嬷心情大善,赶紧去喊红果来给李蕖挽发。
不过李蕖并没有带自己默写的词,只身去了锦绣堂。
她想要回一趟济水巷,跟家人一起吃顿饭。
也没有打算趁机见周缙。
听闻白氏寻了一幅古画正在跟周缙一起鉴赏后,李蕖笑着问接待的怀春:“若是得了二夫人准许,是否可以回家看看?”
怀春想了想:“爷不管内宅事务,姨娘不若去问问二夫人意思,若是二夫人准许,想是没什么问题。”
“多谢怀春姑娘。”
李蕖得了怀春的话,不理会身后焦虑的徐嬷嬷,又去了二夫人处。
李蕖做人很周全,二夫人姚氏对她印象很好,听说她想要回一趟娘家,略一思索,便给了出门腰牌,叮嘱:“今日晚了,明日府中要外出赴宴,后日吧,后日有空闲马车。”
“济水巷也不远,妾坐轿便可。妾这两日忧思难耐,连日梦魇,实是思念亲人的紧,烦请夫人安排一两好手同行,甜茶好水定不会少。”
“也可。”
姚氏还提前支了一个月的月银给她。
敲定明日去济水巷一事,李蕖心情雀跃。
纠结了她大半月的难题,就在此刻迎刃而解。
既然能顺利出府,她还去诱惑周缙那厮作甚?
管她白氏,王氏,乔氏。她盼着她们抓住周缙的心,最好让周缙忘了她这个人才好。
至于她,在周缙无视的前提下,哄好了二夫人,日后趁着周缙不在意,上天遁地皆可。
大善!
路上遇见了表小姐卢燕燕,她满面春风的上前打招呼:“表小姐安。”
卢燕燕皱着眉看着李蕖:“白氏如今住在清兰院,人家自己出银子在院中立了小厨房,还从娘家得了一个手艺了得的大厨,你怎还笑的出来?”
“多了一个人照顾三爷,妾自是满心欢喜,只要三爷好,妾便好。”
卢燕燕绷着脸:“你倒是想得开。”
“大概是爱太深。”李蕖感叹。
卢燕燕有些脸红。
她的丫鬟青瓷斥道:“浑说,怎可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出言放浪。”
李蕖心情好,瞧青瓷也比平常面善很多。抬起扇面遮脸:“对对对,是妾失言,还请青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青瓷未料李蕖认错这么爽快,有一瞬间错愕。
“妾还有事情,若是表小姐无事,妾便先告辞了。”李蕖说着,见卢燕燕抿唇不言,施了一礼,抬步就走。
“等等。”
李蕖停下了步子,笑着看向卢燕燕:“表小姐还有事?”
卢燕燕仔细逡巡李蕖神色,挑眉道:“你瞧着一点不像在乎我三表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