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萧琮不提便罢,萧琮开口。
他便不能南下。
他南下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相较萧琮,他还是更喜欢那个柔善的太子。
对他信任,好拿捏。
捏住了手握朝堂的主人,便可慢慢影响朝堂事。
这位不好对付。
林笑聪坐直身子,眉宇间的失意渐渐散去,涌上笑意。
他起身,抬手给萧琮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世子说的极是,您和臣下天生就该共进。”
萧琮不言。
林笑聪重新坐下:“殿下这么晚招臣下来,有何吩咐?”
萧琮:“没什么吩咐。”
“就是告诉你一声,本世子若在齐州出事,林氏九族会跟着陪葬。”
林笑聪微笑:“殿下说笑?”
“你可以当本世子是在说笑。”
萧琮淡言:“林公子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至于那枚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玉佩,不完整了,以后也用不着了。
屋中就三人。
林笑聪想要杀人的意图在眉宇间流转。
但是林中天死死盯着他。
他爹能把他拦下。
一步,两步,三步。
萧琮出门。
林笑聪开口:“爹,取他性命嫁祸周氏,乱了这天下又如何?”
“您为何非要护着他!”
天下若乱,林氏有割据的实力。
林中天看着林笑聪感慨:“你爹我真是智慧!”
“您能娶我娘,证明您不是太智慧。”
“不,爹很智慧。”林中天颇为认真。
“当初若叫你入伍从军,这天下头两年就得生灵涂炭。”
林笑聪不语。
他不在乎生灵,他只在乎蓉蓉。
他就想有个小家而已!
林中天:“今日京城至齐州知州案上的信,便是先太子诏令。”
“命燕世子所过之地大小官员相护,若出事,着所过之地有品官职,九族陪葬。”
“那就是不能在齐州对他动手喽。”林笑聪起身朝外走。
“明煦,不可胡来!”林中天声音难得严肃两分。
“如今南北势均力敌,趋于太平。”
“不可为一己之私,乱百姓的安稳。”
林笑聪脚步趿趿。
“你祖母写信来,说那姑娘若是愿意留下,让爹容她。”
“如今这北地未来之主,也容得下她。”
“明煦!你该反思反思。”
“为何你做了这么多,为何她明明对你有意。”
“还是选择走!”
林笑聪衣袍已经飘到了门外。
“是儿不够有权势。”
林中天气的吐血:“你休想沾权!”
叫这逆子沾权,还不得天下大乱。
*
权势迷人眼。
有此体会的,还有凭自己一张脸,一句话,就调动十艘战船的随她去下游的李蕖。
翌日,晴空万里,温度又下两分。
李蕖送周缙出门。
京中消息前两日便到临盐城。
萧琮登基日,便是南北局势最紧张之时。
周缙接下来会很忙。
李蕖站在门槛前,笑着同马上的周缙挥手再见。
她以前未曾肖想过权势,因为不被允许。
如今沾染,她深觉喜爱。
“勿忘食,冷添衣,夫君安,妾便安。”
“有事吩咐怀川去寻我。”
昨日还因为吃醋而弃斗笠蓑衣,一脸阴霾的周三爷。
今早神色温和,语气温柔。
“嗯。”她给了他一个飞吻。
他心跳快了一拍,脸颊微红,眉眼迅速环视周围。
见守卫们都垂着眼皮,不敢直视,才看向她。
似乎责备她大庭广众下调皮,却又颇为受用。
她抬手似乎还要给他一个飞吻,他驱马赶紧跑了。
她银铃般的笑声自身后传来。
他唇角不自觉牵起,心中花开朵朵,一整天心情妙极。
第141章 姐妹
天青似洗,晴空低垂如釉。
周缙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内。
李蕖久久未挪动脚步。
权力是生存的氧气。
如今她站在再也不会窒息的位置。
说一千道一万,是因他。
“夫人,二姑娘那边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李蕖笑着对他的方向,又抛了一个飞吻。
转身去寻李蓉。
*
云絮被风扯成细缕,漏下疏朗的日影。
李蓉蜷腿靠坐在榻上,目光落在遥远天边。
李芙坐在榻另外一边做针线。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蓉说话,转移李蓉的注意力。
“爹就喜欢孩子。”
“回头生下来放在爹的户籍下。”
“他明年就能听到小辈唤他阿公。”
“保证笑的合不拢嘴。”
李蓉眸中难掩伤感:“明年六七月才能出生,如何能说话。”
李芙:“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开心了。”
“后年,不仅能说话,还能像宝哥儿一样跑了。”
廊上,李芙的幼子宝哥儿正追彩绳铃铛做的蹴鞠。
三个仆从围着,幼童嬉笑声和铃铛清脆的声音传入屋中来。
李蓉幻想未来,笑起来。
李芙手中针线不停:“这人过日子,过的便是孩子的日子。”
“有了孩子,看着孩子从能爬至能走。”
“一年追一年,年年不一样。”
“手中有银,膝下有子,还没婆母小姑烦恼。”
“给我个机会,我也想过你这般日子。”
李蓉呸呸:“大姐尽胡说。”
“胡说什么?”
李蕖笑着进门来。
李芙接:“我说我也想没婆母和小姑烦恼。”
“我婆母让我给小姑在南地寻一门好亲事。”
“要求男方母亲性格温和,嫡出世族子弟为佳,还要人品相貌上好。”
李蓉见李蕖来,下榻去取东西。
李蕖挤到李芙身边:“姨婆这次不要问大姐夫主意了?”
“小姑今年十五了,之前在万县夫君岁考年年上等,考虑我们会走,便没有在当地说亲。”
“后来至京城,夫君不着家,婆母让我上心些替小姑相看,可我哪里认识什么人?”
“托媒婆上门两次,介绍的她都不满意。”
“她又想着夫君此行若是有功,或许会升,那小姑的亲事能更好说一些。”
“犹犹豫豫的,就耽搁了。”
“这不昨晚来看三妹,听了一些言语,知道三妹你能在周氏当家做主,便又换了心思。”
“什么让我帮忙找,这不明摆着自己不肯主动下脸子开口,想让我开口让三妹你帮忙。”
李蕖:“大姐如何说?”
李芙促狭:“我说我对南地不熟。”
“建议她来找三妹你帮忙。”
李蕖笑起来。
当初赵李两家结亲的时候,赵母持反对意见,没少奚落李蕖,更看不起商户李家。
赵母若是愿意直接来李蕖面前开口,如何会跟李芙说这些事?
“她当时就被气的抚胸,直言你我是亲姊妹,我来开口更好。”
“我说好,待寻到合适的时机,便来同三妹你开口。”
“她说我明知道她的意思,诚心气她。”
李芙笑着,绣棚中一个老虎头已经初现雏形。
“待回河洲,若是有合适的,三妹你帮着看看。”
“门当户对最为合适。”
以前的李蕖觉得,一个可以拿捏住的婆母不算事。
毕竟这个时代赋予婆母诸多高媳妇一等的权利。
只要丈夫不是愚孝之人,日子温馨中带点乱麻,亦不失为一桩好婚姻。
如今,想到河洲那位爱屋及乌的老太太。
李蕖倒是觉得委屈了大姐。
“大姐,当时的我,能帮你物色的最好的人,便是大姐夫这般的。”
寒门出身,相貌上佳,家庭人口简单,才学过人,正直若青松,洁身自好。
饶是如此,对于当时在易城从商的她们家来说,也是李芙高攀了赵连清。
中间成事,少不得用些美人计。
李芙暧昧的看了李蕖一眼:“你大姐夫很好。”
尊重,护妻,信任,赵连清都做到了。
便是纳了一房妾室,也是这个时代男人如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事。
可真爱岂能容得下旁人?
总是先动心者输。
李蕖不由提醒:“大姐和大姐夫鹣鲽情深。”
“为何大姐夫去万县之后纳了一房妾室?”
李芙神色不变,依旧浅笑着。
绣花针在绣棚上穿动。
“我怀了身孕,婆母心疼儿子,逼着他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