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看的很明白。
如今天下到分的时候了。
“吾失淮水南于周,周失黄河南淮水北于吾,咱们各退一步。”
“否则,你我相争,若闹得两败俱伤,祸百姓,便宜他人,岂不笑话。”
以双方如今的实力,开战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两人身边,还有诸多世家林立。
北地从来不是固定姓萧,南地也不是固定姓周。
萧琮已经将话说的明明白白。
省了周缙很多口舌。
周缙:“殿下有何凭?”
萧琮放下杯子:“凭她心软,不想见乱。”
周缙抬手便朝他泼茶。
萧琮躲得及时,并未被污到。
晓左和怀秋已经持器相向。
亭外双方人马也剑拔弩张。
萧琮拂了拂袍角:“世叔脾气真差。”
他的乖乖到底看上他啥!
周缙将手中杯子放到桌面,手未离杯:“如殿下所言,你我各退一步,以淮水为界。”
怀秋从怀中拿出羊皮地图。
晓左见状,缓缓收器。
怀秋亦收器。
而后亭中又恢复平静。
只萧琮所坐石凳沾了茶渍,已不能坐。
索性行至一边,侧身对周缙,同时离开周缙手中杯子的攻击范围。
周缙胳膊搭在石桌上。
晓左上前将羊皮地图接过打开,检查无误后,双手捧着至萧琮面前。
萧琮扫了一眼地图上标红的南北分界线。
秦岭淮河线,南北分明。
“世叔可带周主印?”
萧琮话落,晓左将地图放到桌上,从怀中掏出早已拟好的盟约书。
怀秋上前接过,检查无误后摊在石桌上。
周缙垂目阅视。
都是有备而来,且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周缙和萧琮用一炷香时间谈妥和谈方向。
双方具体退让措施,由双方的智囊团商讨。
*
至十二月初五谈妥,萧琮踏上归京之路。
十二月十七,萧琮抵京,在双方盟约书上用印,并派遣心腹带盟约书去凤翔府。
十二月二十六,燕北铁骑随盟约书一起入凤翔府。
周琅得盟约书,按照约定,撤出凤翔府。
同日飞鹞鹰传书去中州。
大年三十,周缙得周琅亲笔传信,退出中州。
次年初一,萧琮奉诏登基,继位北萧江山。
其昭告天下承认萧氏和周氏二分天下的旧约。
同时大赦天下,颁诏封发妻蔺氏为后,嫡长子为太子。
改元为泰宁,寓意国泰民安。
自此,萧氏脱轨的江山,再次回到正轨。
同一天,南周建国,周缙称帝,定都建邺。
称建元年,颁诏封发妻李氏为后,嫡长子周玺为太子。
赦天下。
自此,周氏完成夙愿,名正言顺自立。
*
南北政权分治过度自然平淡,未起战事。
最开心的莫过于只关心要不要打仗,会不会丢性命的简单百姓。
谁当皇帝不重要,能活着就很好。
*
李蕖接到封后诏书的时候,恰是正月十五。
这日,河洲全城戒严。
迎周缙归来的河洲大小官职、河洲各世家家主、周氏各支族人,夹道在旁的百姓,从周府门前一直排到城外很远的地方。
周氏纛旗伴随着烟尘出现在城门卫视线中的时候,城门响起鼓声。
马蹄声卷着‘恭迎帝归’的浪潮声,从城外传至城内。
李蕖站在当初老太太迎周琅的位置,迎周缙。
渐渐地,那一声声的‘恭迎帝归’的声音,变成更为庄重肃穆整齐划一正式的‘恭迎圣武’。
马蹄声渐渐清晰,朝阳街两旁的人浪,一块一块的跪下。
每跪下一块,便响起一声‘恭迎圣武’。
李蕖视线中出现马上那个俊美飒爽的身姿。
她扬起笑容,贺他平安成事。
他面前有引路亲卫,至周府大门前,亲卫散作两边。
周氏亲族以及河洲最上层的官员,拜下高呼‘恭迎圣武’。
李蕖上前行大礼:“恭迎圣武。”
本家女眷随李蕖身后行礼。
周缙驱马至前,下马来,大步上前双手托起李蕖,将手中握了一路的立后诏书放到李蕖手中。
‘我会让这天下无人再敢冒犯你。’
他做到了。
礼官在唱诏书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定位,必正内宫之仪……”
他却摊开掌心说:“阿蕖,生辰快乐。”
今天是李蕖十八岁生辰。
李蕖的视线从他风尘仆仆的小胡渣上,挪到了掌心。
一只凤凰展翅的金镶玉发簪。
是她喜欢金镶玉。
诏书内容有点长,礼官还在唱。
众人都跪地在认真的在听。
只有他在打岔。
“北境要善后的事情很多。”
“辛亏爹现在接手了。”
“没吃上阿蕖亲手包的娇耳,也错过了新年的烟火,阿蕖的生辰总不能错过。”
“这趟来,接你和娘去建邺,以后咱们……”
周缙察觉到掌心有热泪落下,连忙低头问:“怎么了?”
即便称帝,身份转变,他还是那个失了心的缙郎。
“嫡长子周玺,主器之资,克荷宗祧。今,立为皇太子,以承万年之统。”
礼官唱罢,李蕖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按照规矩行礼谢恩。
周缙皱眉,第一次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很烦人。
待归程的所有事情办完,周缙回到芳华苑,亥初。
周缙洗漱完,甫一进门,便被门内伸出的一只玉手抓住衣裳,一把拉入房中。
伴随着女人行动间身上铃铛的欢快声,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屋中光线氤氲,女人脚腕戴着银铃,着若隐若现勾人心魄的睡袍。
她将他抵在门上,身体贴着他,认真的问:
“缙郎,藏了礼物,要不要?”
周缙翻身,反客为主:“可不可以明天再看礼物?”
他视线落到被薄云半遮半掩的峰峦上。
李蕖踮脚吻上他的唇,玉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唇挪到他的耳畔,痒痒的似触非触说:“你确定要明天?”
指尖……推翻波浪裙摆。
她未着*衣……诱他。
久别胜新婚。
周缙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吻她。
唇齿撬开贝关,情欲撩拨的山海呼啸。
李蕖念,今晚总该能有机会生女儿了吧~
第1章 驱逐
天下大定,北萧和南周接下来的目标是沉淀国力。
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是下一辈……
南北终有一战。
统一思想,是这片山河不灭的基因。
在周缙去河洲接女眷入建邺准备登基大典的时候,萧琮已经踩着萧氏祖祖辈辈铺平的路,坐在金銮殿上听朝。
新帝首次开朝,吉庆大日,百废待兴。
然,总有扫兴的人。
刚正不阿的郑御史,持笏出列,就大年初一的登基大典上,内廷出现内侍和宫人腹泻一事,参相关人员。
“臣,要弹劾北衙禁军疏。”
“北衙本应卫宫肃禁,警昼巡夜,然典当日……懈于戎备,辱我天威……相关负责人员按律当徒刑一年。”
“臣,要弹劾礼部疏。”
“礼部统典仪,掌五礼之制,百司之仪,然……至金风玉露之典,竟成泻痢之场。此礼乐废弛,贻笑四方之过,礼部尚书当引咎削俸。”
“臣,要弹劾京兆府疏。”
“时已半月,京兆尹查无所获,弛其职守,殃及士伍,当依律杖九十以儆效尤。”
萧琮的登基大典上,有十七内廷人员腹泻。
辛礼部应对及时,没有耽搁登基大典的正常举行。
值此欣欣向荣的好日子,郑御史非要提不愉快的事情。
如同苍蝇从一块蛋糕上掠过,总让人膈应。
而这膈应事的罪魁祸首,已经托人给萧琮传话认罪。
对此,诸官队列中的林二叔保持沉默。
礼部尚书出列辩郑御史弹劾。
“臣谨以‘春官典仪,职在肃清’之责,伏奏陈情……”
高坐龙椅的萧琮目光落到南周使臣的奏疏上。
南周建国,南北互市,同意还是不同意?
萧琮选择同意。
台阶之下,郑御史一个人大战礼部、京兆府等人,吵的唾沫横飞,战力非凡。
不知道是谁笏指郑御史:“郑贼,汝婆娘昨晚罚汝跪石阶乎,寻常小事也值得抵死不放!”
郑御史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婆娘上。
“你放屁,吾妻温柔贤惠,善良敬夫,才不会罚吾跪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