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幼宜并不愚蠢,相反她敏锐的捕捉到,巡抚大人不止一次引她说起顾大人与清辞的关系。朱幼宜关好房门,背靠在门上,双臂环抱自己。她很庆幸,她虽有些猜测,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庆幸清辞从没把顾大人带到自己面前过。至于清辞在外面的事情,她从不过问,所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朱幼宜不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的伎俩,在傅珩面前,连雕虫小技也算不得,傅珩刑讯过多少人,只怕他自己也不记得。只是他不想逼得朱幼宜狗急跳墙,告到清辞面前,坏了两人才修复好的感情。只观朱幼宜神色,确认清辞与顾淮序关系匪浅,便罢了。
打从傅珩在安义侯府初遇孟清辞,便知她身边的男子如过江之鲤,只他知道,她从没将这些男子看在眼里,连他,她都是看不上的。
若说乐安大长公主府里,孟清辞却也没看上顾淮序,只如今的顾淮序,傅珩敏锐的觉察出,清辞待如今的顾淮序绝非表面的简单。
傅珩冷着连往刑房去,墨简在身后亦步亦趋,心中暗凛:不知那朱家女子说了什么,让本来还心情不错的主子转眼间杀气凛然,这架势,今日刑房里怕是要见血了。
刑房里,薛天禄一进来看见满墙的刑拘,吓得魂不附体,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又不是什么硬气之人,已是吓得溺过一次,此刻刑房里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味儿。
“管不好就别要了,膻了他。”傅珩进来后扫了他两股之间一眼,冷淡道:“把他这两只眼睛挖出来,放船将他送回去。”
傅珩并未亲自动手,也为靠近一步,只又冷漠的吩咐:“耳朵刺聋。”
来广州府的路上,傅珩几乎把孟清辞这两年的事情捋了一遍,知道薛天禄不止一次给清辞使绊子,甚至口不择言,他只觉得这人看一眼清辞都脏。
若不是怕清辞知道他手段狠辣,因为一点小事便要人性命,他也不必如此麻烦,早就一刀刮了薛天禄了事。
薛天禄还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天条,明明是一屋子人都在看‘金韫年’舞剑,为何只抓他,可他吓得顾不得想那么多,吓得哆哆嗦嗦,哭喊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薛家可以来赎我,求大人开恩,我再也不敢看了......”
有属下怕惹主子不快,赶忙给薛天禄堵了嘴巴。
傅珩懒怠再看薛天禄一眼,边往外走,边吩咐墨简:“让薛家人以后聪明些。”走了两步止住步伐,斜眼睨墨简:“以后这种事情,不必让夫人知晓。”
墨简抖了个机灵,忙应下,想着回去要好生安排一番,必然不能让外人编排此事是主子干的,可怜他一个侍卫还得会编故事。
孟清辞是被扰醒的,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浑身酸疼,想到之前傅珩和她干的混账事,立时清醒了几分。她睁开眼,便见儿子正往自己怀里钻,她顺势将小家伙儿搂在怀里。
岑亦初似乎生来便是报恩的,孟清辞怀着他的时候,他便从来没折腾过半分,此刻感知到母亲醒来,他也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小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好奇地、轻轻地去抓孟清辞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孟清辞觉得好笑,问他:“怎么了?”
岑亦初笑脸埋在她胸|前|柔软,蹭了蹭,闷着声问:“娘,我是男童、女童啊?”他到底是信不过才初见是傅珩,抱着孟清辞撒娇:“您是我娘吗?为什么给我做爹啊?那人是我亲爹吗?”
“他确实是你亲爹。”孟清辞自觉自己亏欠这孩子良多,怜爱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小家伙黑黝黝的茸发格外柔软,她谦声道:“是娘不好,让你难受了,你自然是娘的儿子。”
岑亦初埋在娘亲怀里,闻着那熟悉的,安心的香味儿,拱了拱脑袋,无限忧伤的闷声哀叹:“娘,你不跟他,是嫌他老吗?娘,您不容易。”
孟清辞:......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儿子的脑回路如此清奇,不知道自己哪里教错了。
一想到傅珩知道儿子嫌弃他年纪大,会是个什么脸色,又实在忍不住觉得好笑,嘱咐道:“私下和我说便罢了,可不能当他的面说,伤人不伤脸面,教过你的,记得吗?”
岑亦初:......不说好孩子要诚实,君子坦荡荡嘛?哎,娘亲的嘱咐有点晚啊!小脑袋想了下,想说知道了,终究改口说了句:“他好像也没有很在意。”
孟清辞起初并未听清,待反应过来儿子的话中之意,她先是一怔,随即再忍不住,将儿子揽入怀中,笑倒在了床榻上。
岑亦初到底心智有限,不能理解娘亲为何会笑的这样开怀,他对‘新’父亲好奇的厉害,抬起脑袋问:“娘,我爹是什么很厉害的人?有这么大的宝船?”
“你爹确实是厉害的人,比你从前见过的人身份都高,他是你父亲,你可以亲自去问他。”孟清辞看着小家伙眼睛里的星星,不免叹气。
人是脱离不了生活环境的,儿子生在这里,到底是受到这里的风气影响,这么小便已经知道了高低贵贱。又觉得从前自己掮客的身份,确实委屈了儿子。
孟清辞很清楚,如今天下动乱,群雄争霸,傅珩的胜算最大。
她不会天真的为了摆脱傅珩去搅合天下局势,她在安义侯府,与虎谋皮十年,太清楚权贵吃人不吐骨头那一套。
她与傅珩又有一个儿子,去往别处,只会被群雄作为拿捏傅珩的软肋,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没有选择别处,而是选了灯下黑,且距离能出走最近的沿海。
如今,她被傅珩找到,傅珩愿意退一步,孟清辞不会愚蠢到再逃一次,玩你追我逃的游戏。
毕竟,很快这天下都要是傅珩的,再逃,不过是从家里的一个后院儿去到另外一个后院儿,毫无意义。
自己既然注定要与傅珩纠缠不清,她便要为儿子打算,更为自己打算,毕竟她儿子日后,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了,很不巧她男人可以合法娶好几个老婆。
昭德朝尚且不过三代,据孟清辞所知,前朝最久亦不过一二百年,她还不想儿子日后是断子绝孙的下场。
-----------------------
作者有话说:孟清辞:没想到我还有事业线
傅珩:小子起开,你娘那只能我来
作者:感谢大家支持,话不多说,看文
第61章 权利野心
傅珩本就整军待发,宝船行至闽州,仅逗留半日,便随大军开拔,直奔京畿而去。
孟清辞自登上宝船,被傅珩折腾的不轻,孟清辞都以为这老男人是属狗的,不知道累。因腻烦傅珩歪缠不休,本欲留在闽州,不愿随军前行,怎奈待她休憩醒来,已过了两日,宝船早就开出多远去。
孟清辞自然不给傅珩好脸色,阴阳道:“你去打仗,生死一线,也不肯放过我们娘俩?怎么?若是让人逼迫于阵前,是不是还要先让我和儿子先自刎?”
“又在胡说什么?”傅珩让她气得没脾气,却神色坚决:“放心,此战必胜,此一去,便不再回来了。”
孟清辞闻言,唇角牵起一抹浅笑:“你这么有把握?”
傅珩意有所指道:“还要托夫人的福,将师弟这等人才送到为夫身边。”
孟清辞听罢,面上不见半分心虚,只轻声道:“既然是栋梁之材,你便该好好待他,莫要寒了人家的心。”
傅珩轻描淡写的哂笑一声:“功名利禄,他要什么,我给什么。只怕他看不上这些,一心想要的,是我给不起的。”
孟清辞觉傅珩话里有话,抬眸觑他神色,却不见半分异常,又觉是自己多心了,颔首应道:“或许罢。”毕竟,顾聿琛一心沉迷他的研究,留在这里,他确实少了许多乐趣,她也不喜欢这里,只是两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此时孟清辞还不知,傅珩已将她在岑家的所有物件,亲自仔细过一遍眼,
就连她藏在书房暗格里的东西,也让傅珩找了出来。
那暗格里藏着一个不大的匣子,里面放着一张临摹的海图,几乎和他书房游记里夹着的那一张一模一样,只细节处令做了注解,看墨痕,应是先画后补。没什么画作技法,只勾勒走线一看便是熟练的很。
令有一叠工艺方子,其上许多奇怪符号,他一个也辨认不得。唯有一张纸上,赫然写着‘提炼精铁制钢,纯度可达......’,让他猜出了七八分,将这张单独拿出来誊写一份留下。
傅珩一边誊录,薄唇微微抿起,唇角下压,这一叠方子皆有一个共同之处,其上字迹笔锋,竟与顾淮序如今的笔锋,如出一辙。
只一张炼铁的方子,便能改变天下格局,连他也要动心三份,可想而知,其他方子又是何等紧要,如此一叠,竟然是轻飘飘的都送了他夫人,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谁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