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腐朽的,根深蒂固的纲常壁垒面前,空谈仁义道德只是徒劳,她不会傻得在这个世族林立的旧秩序里,以求人人平等,真善美能改变这个世道。
乱世当用重典,以暴制暴,杀鸡儆猴。傅珩以兵锋定鼎乾坤,那么她,必须用同样的铁腕,在这新朝之初,以雷霆手段,为自己劈开一条执掌权柄的道路!
处置完毕,孟清辞头也不回,径直踏入御书房,两旁宫人似早已见怪不怪,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副管事刘玉生和小瑞子却是暗自吐出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皇后娘娘这口气算是消了大半,心道今日他们的脑袋算是保住了一半。
孟清辞此番着实动了真怒。她本打算缓缓,再循序渐进的让顾聿琛接受,他们两个人不再可能得事实。
她深知顾聿琛和自己一样有一颗执拗的恒心,轻易不会放弃执念。而非在他毫无准备之时,被迫将这残酷的真相骤然摊开。
孟清辞直至御案之前方才猛然停住,一双美眸如淬火的利刃,直刺御座上的傅珩:“陛下若实是想知道我与顾淮序的关系,又何必处心积虑,做些小人行径,损了天威,您如今是陛下,只许一道旨意,我还能不从吗?我今日就成全你,也免得你再日夜猜忌、百般谋算!我与他......”
傅珩:“别说了!”他骤然欺身上前,手掌近乎失控地掩上她的双唇,细长的眼眸发红,胸膛下心跳如擂鼓轰鸣,那日夜啃噬他的疑忌,所有处心积虑的探寻,竟在真相触手可及之时,本能的化作蚀骨的恐惧:他不敢听,他害怕那个答案会将他们之间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感情彻底摧毁。
孟清辞愤愤抓开傅珩的手,冷笑着逼视傅珩几乎瞬间苍白的冷峻脸旁:“怎么?你怕了?你以为是什么关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此不惜算计我和他,我现在主动告诉你,你反而怕了?”
“清辞,是朕错了。”傅珩声音带着一丝狼狈的颤意,甚至泄出一丝连他自己也难以察觉的乞求:“朕再也不问此事了,还不成吗?”
孟清辞此时却不肯放过他,非要叫他吃个教训:“怕什么?怕我为了气你随口编造谎言,你又无从查证?还是怕我说了真话,你会怒极失控,做出无法挽回之事,到头来追悔莫及?傅珩,你怎么活到今日,还没被你的疑心病害死?你真是命长呢!”
傅珩冷硬的轮廓瞬间掠过一丝狼狈的浮红,他紧抿薄唇,再次伸手捂住她的嘴,额头抵着她的,纤长眼睫低垂,心虚的垂眼不敢与她对视:“朕知错了……清辞,你饶朕这一回罢?”
孟清辞眸色泛冷,张口便狠狠咬在他虎口上。傅珩闷哼一声,剑眉紧蹙,却纹丝未动,任由她宣泄心中怒火,仿佛这皮肉之苦,能抵消些许他心头的煎熬之苦。
直到唇齿间漫开铁锈般的腥甜,她才松口,恨声道:“呵,饶了你这次,还要饶了你那次,一次又一次。既然你已经做出了抉择,就该知道代价,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孟清辞易错不错的凝视傅珩:“我与他自幼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我恋慕他多年,亦痴心不改,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你不就是这么猜的吗?”她扬起脸,眼底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是不是此刻就想杀了他?我告诉你,傅珩,你若动他分毫,我绝不独活!”
傅珩的呼吸骤然凝滞,心口如同被烧红的利刃贯胸而过,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眸色沉如墨渊瞬息沸腾,翻涌着阴鸷的风暴。
却又在深处泄露出一丝破碎的祈求,他低声喃喃,仿佛在说服自己,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别说了,清辞,你骗我的,你只是太生气了,说的都是气话,你只是想气我?”
“傅珩,你想的都成真了,你开心了吗?”孟清辞冷笑一声:“你有了借口杀了他,我再死了,这一切便结束了,皆大欢喜。”
傅珩双目越发赤红,将孟清辞紧紧搂在怀中,近似发狂低吼:“朕让你别说了!”
傅珩攫住她不肯放过自己的红唇肆虐,像是要惩罚她,又似在自我慰藉,他的心仿佛要割裂开,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却忍不住去想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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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文大结局又进一步,收个尾快了!
第64章 大结局不破……
傅珩从前便有所猜测,孟清辞心里是否藏已经有了旁人?她这样的年纪,哪个少女不怀春?偏她,却总透着一股过分的冷清。
只是那时,他始终看不透她。她似乎与谁都隔着一层,对安义侯府的人如此,对宋家兄弟亦是如此。任凭是谁,她总能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得云淡风轻。
直到傅珩窥得她与顾淮序的秘密,几乎坐实了他的猜测。他得不到的,如何能让旁人得了?天知道他反复猜忌,几乎难以抑制,想要活刮了顾淮序。
听了孟清辞那些能捅刀穿他心窝的话,傅珩又实在是后悔不已。如今孟清辞是他的皇后,名分已定,再不能更改,他又何苦旧事重提,徒增两人的牵扯。
天知道,孟清辞在御书房外收拾崔令仪的时候,傅珩在御书房内有多庆幸,庆幸有人帮他分担了她此时的怒火。
孟清辞此刻哪里肯依着他,捶打在他坚实如铁的胸膛上,推搡他,她实是厌烦傅珩的反复无常。
当下看着已老实,实则不过是他自己经受不住怀疑的摧残。而她担心的,正是这长长久久的猜忌,一旦发作,会在某日要了顾聿琛的命。
既如此,不如趁着此刻,她索性承认了,以傅珩的狗脾性,怕是还要反回去猜疑。
傅珩任由孟清辞推搡,一双手臂却是不肯松开她。一边小心翼翼不停的陪着不是:“清辞,你消消气,朕真的知错了。”
孟清辞被傅珩禁锢在身前与御案之间,退无可退。见傅珩仍旧一副浑不吝的姿态,妄图轻描淡写地将今日所为揭过,她哪里肯。
趁着傅珩猝不及防,孟清辞拔下发间的金凤簪,抵着自己脖颈处的动脉。
因孟清辞情绪亦是激动,她手下竟是没了准头,那簪子锋利的尖头,立刻便扎破了她瓷白是肌肤。
她脖颈上的动脉被那簪子尖压着,汩汩而动,吓得傅珩瞳孔骤缩,想要伸手去制止,却让孟清辞喝住:“别动!”说着那簪子的尖头扎进一分,一丝血流了下来。
傅珩呼吸一滞,忙撤开身寸许,嗓音难得一见的露出一丝慌乱:“我不动你,你千万别伤了自己。”
孟清辞半阖着眼眸,讥诮道:“我先去一步,随你怎么折腾他,你岂不是更快哉,到时候我便真的是因他而死,你也不必再有那许多的猜疑。”
傅珩摇头,却是不敢动她,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隐隐发抖,若说刚才有三分悔,此时却是有十二分的悔恨来。
孟清辞从不是一哭二闹的性子,也轻易不在他面前以命相搏,之前在船上,被他气得狠了也是拿着簪子措他。
傅珩此时脸色灰败,挫败颓丧道:“你别怕,他于社稷有用,我并不会动他。”
孟清辞惨淡一笑:“你明知道,却还是要试探,你难道不是对他动了杀心吗?傅珩,你真是贪得无厌的很,不如给你,我这一具尸身,你便彻底消停了。”
傅珩知道,此时说再多已于事无补,见她紧紧攥着簪子,根本不给他一丝机会,她脖颈的动脉每跃动一次,便让他心惊肉跳一下:“不,你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此事确实是我混账。”他咬了咬后槽牙,到底说道:“我发誓不再动他就是。”
孟清辞却冷笑讽刺道:“是吗?他从前于我有救命之恩,为了我再也站不起来,与我青梅竹马二十余年,你又能忍得了?”
傅珩知道,孟清辞一向喜欢说反话叫自己不痛快,此时却觉得她说的未必是假的,却也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怼,生怕她心灰意冷自绝于己。
傅珩深知自己的占有欲有多病态,明知道那是她与顾淮序的另一个人生,却还是无法不去嫉妒,无法不介怀。
他妒忌顾淮序能得到她无条件的信赖,他妒忌顾淮序曾经得到过她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他统统都妒忌。
他当初搞砸了,凭什么顾淮序能得到她的全心全意,即便是在没有他的地方,也能让他嫉妒到发狂。
傅珩没有马上作答,垂着眼眸,他尽量放缓呼吸:“我知他已经出局了,今日是我之过,你罚也罚了,我愿将功补过。”
他近乎祈求的看她:“你不是想要取缔乐户贱籍?想要散尽天下勾栏瓦肆?我已为你安排了一人,想要如何,单凭你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