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完全黑的,有人安上了厚重的窗帘。
正前方,江瑶似乎看到一个长方体的影子,房东嘀咕道:“还有一张床?”
他摸着墙壁把灯打开,白炽灯的光线霎时间灌满整个房间,房东看清屋内的模样,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他、他居然敢往屋子里放尸体?!”
里屋的正中央摆着一口棺材,就是江瑶看到的长方体。
更夸张的是,棺材前的桌案上,还放着五个牌位,牌位的前方是香炉。
南徽扫了一遍牌位上的名字,沉声道:“是五名受害人。”
江瑶也确认了一遍,“没有孙月的名字。”
她走到棺材前,敲了敲四周。
房东扶着晕乎乎的头,躲在南徽身后往前走。
他心里害怕,但又必须得去确认棺材里是不是放着一具尸体,这会影响他未来多年的财运,很重要。
江瑶与南徽合力把棺材打开。
在打开以前,江瑶已经想到棺材内会是什么了。
房东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没看到预想中的尸体,只看到几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周围还洒着彼岸花。
花瓣已经完全干了,失去原有的色彩。
几件衣服叽叽喳喳地讨论,“有人把我们从土里挖出来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本来就没在土里。”
“我不信,明明就在黑漆漆的棺材里。”
“嘘,他们一定是来找我的小主人的,我们得带他们去。”
“我的小主人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早就被注意到了。”
“我的主人才是最好看的!”
如果不是不会动,这些衣服大概都已经扭在一起了。
房东听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尸体……不对,他放棺材在屋里,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南徽盯着衣服看了半晌,每一套都与卷宗中的记录一样。
这里就是凶手的老巢。
*
房东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如此盛大的场面。
不仅自己的房子被警戒线围起来,还来了一波又一波的警察。
房东心里很不舒服。
在他的抗议下,赵锦川将隔壁两栋房子也都围在警戒线范围内,房东心里舒服了。
赵锦川赶来时,江瑶正肆无忌惮的在屋内拍照。
不管是牌位还是棺材内部,里里外外都拍了三圈。
赵锦川一看到她的相机就头痛,“又都拍下了?”
江瑶挑起眉,“我找到的。”
赵锦川:“……,说说看怎么找来的。”
江瑶说:“可以,如果下次不想听我的线索,随你问。”
赵锦川:“……”
他脸色铁青,去找其他人的麻烦了。
江瑶眼瞅着痕迹检验科的警察将衣服全都收走,想到她方才随便取了件衣服询问凶手是谁。
衣服说……不是樊庆忠。
它很确定,凶手不是樊庆忠。
周围有人,江瑶没来得及仔细询问,可一件衣服,为什么如此确定凶手不是樊庆忠?
江瑶看着警察将所有物证收走。
赵锦川的调查也有了进展,房东虽然不记得“赵刚”的容貌,但赵锦川调出了几个人的证件照在附近走访,有几个邻居说曾见过其中一人。
“这件事,必须保密,”赵锦川看着江瑶,“尤其是你,没结案之前,今天拍的照片不能随便乱登。”
江瑶看向等在警戒线外的记者。
好几人都看到江瑶了,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她,已经习惯了被抢先一步。
就连李金娜都面无表情,她怀疑江瑶日日夜夜都睡在警局,不然怎么每次都第一个到?
罢了罢了,这是她比不了的,她可做不到完全为了工作无私奉献。
江瑶冷声道:“他们一定会报道今天的事,我会看情况来,不把细节登上去。”
赵锦川挣扎了两秒,随她去了。
其实能有一个正向的媒体报道也不错,有时群众看到报纸,还会提供线索。
只要记者不为了博眼球把细节全部报道出去就可以。
赵锦川点头,这次独家报道当然还是卢城日报的。
报道的还是五年前的曼珠沙华连环杀人案,杨主编大概会笑成一朵花儿。
两人达成协议,江瑶问:“可以说了吗,走访时有什么线索?”
“要保密,”赵锦川没好气道,“有人说好像见过詹德福。”
不仅有邻居说见过詹德福,屋内的药物更是符合詹德福的病症。
江瑶诧异道:“我记得詹德福是詹旭的父亲。”
“是他,我现在已经命人去带詹德福了,詹旭或许真的是无辜的。”
南徽心中怀疑,“可詹德福不是出车祸了吗?孙月不是樊永强杀的?这两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瑶没作声。
在此之前,江瑶预想的凶手一直是樊庆忠。
樊庆忠是樊永强的父亲,樊永强极有可能知道父亲曾经做的事情,包括樊永强的母亲,应该都知道一些。
这就能说明,为什么樊永强的母亲会跳楼自尽,为什么樊永强发疯时一直在说“我不是”。
樊永强的母亲知道丈夫做的事情,她认为,同样杀了人的儿子和丈夫一样是恶魔。
而樊永强大概一直担心自己遗传父亲,在被母亲逼问时,才会一直抗拒的说“不是”。
原本知道找到樊庆忠,一切就都真相大白,可怎会有人在这里见到詹德福?
詹德福和樊永强……
“我还是认为杀害孙月的凶手是樊永强。”
这一点物证已经明确表示过。
“同样的,我认为孙月的棉袄是樊永强故意放在詹旭家的,目的就是嫁祸詹旭。”
南徽问:“我记得你说过,樊永强和詹旭是小学同学。”
“对,他们不仅是小学同学,樊永强还很关注詹旭,更奇怪的是,詹旭竟然不记得樊永强。也就是说,他们二人的关系是,樊永强单方面的把詹旭当做自己的对手或者敌人。”
“樊永强和詹旭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默默无闻,一个是老师同学们口中的好学生,樊永强对詹旭,可能一直带有恨意,而不只是因为孙月。”
赵锦川沉吟片刻,说:“有关孙月下班后的去向,我这边基本上已经摸清了,接下来会去寻找人证。接下来会调查樊永强名下所有财产,找到杀人现场。樊永强开饭馆,钱已经赔的差不多了,除了他和他妈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没有其他不动产,我会先去查饭馆。”
“但是詹德福那边,也得派人去查,毕竟有人在附近见过他。南徽,从现在开始,你一直盯着这位祖宗,防止出意外。”
江瑶不赞同,“我能出什么意外?”
赵锦川瞪了她一眼,“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外。你最好记清楚,我们殉职,还能拿一笔补贴,你要是死了,最多歌颂你几句,什么都拿不到。”
鉴于赵锦川一向喜欢把好话说得不好听,江瑶没再和他计较。
有南徽在身边不是坏事,很多事做起来都更方便。
南徽看出江瑶的心思,等赵锦川离开,便问道:“你还是怀疑樊庆忠吧?我陪你去查樊庆忠?”
江瑶却摇摇头,她问:“你们刚刚是怎么走访的,谁说在附近见过詹德福?”
“拿着他们几个人的照片挨个给附近的邻居看,应该就是……那边的阿姨说的。”
江瑶道:“走,我们再去问问。”
*
曼珠沙华连环杀人案影响重大,江瑶只是提供思路,赵锦川要调查的事情很多。
甚至来说,江瑶的思路根本不能称作证据,但警方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证据链必须完善才能起诉。
案发到现在,队里的人都在加班加点,赵锦川更是如此,他和南徽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没休息过。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重大进展。
赵锦川已经派人去带詹德福回警队,他忙完樊永强这边的事,就去审詹德福。
然而赵锦川还在忙着,亮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赵队,詹德福不见了!”
赵锦川头皮发麻,“什么叫不见了?”
“失踪了!”亮哥喊道,“崔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去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恢复好了,可以自由行动。”
赵锦川的头轰的一下炸了。
*
詹旭还在市局,医院附近的出租屋内,只有崔佳一人在。
崔佳依然是温和优雅的模样,她将赵锦川几人请进门,先给他们沏茶。
赵锦川直奔主题,“他什么时候失踪的?”
崔佳端来热水和茶杯,分给几人后坐下。她拢了拢头发,冷静道:“认真说起来,我并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照顾他?”
“是在照顾,但是他最近恢复的不错,只要按时吃药,就和正常人一样。我已经在和房东商量退租的事情,不然那日也不会回家中,那天就是为了收拾屋子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