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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至明_昭野燃犀【完结】(33)

  赵季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难解的局,杀了李凭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他的眼睛蒙了层灰蒙蒙的雾。

  等了她这么久,念着她这么久……换来的却只有一颗已经变了的心。

  就连这颗已经变了的心,都是他强留下来的。

  他低头轻轻地蹭了蹭怀里人的发丝,对自己现在不可救药的状态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叹气认命。

  张稚睡得很熟,赵季轻轻地碰一碰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但似乎外力也会作用在梦里,在他碰了以后,张稚的眉毛也渐渐扭在了一起,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

  即使在梦里,也这么讨厌他的触碰么……

  赵季的念头刚浮上来,张稚便猛地睁开了双眼,香汗淋漓,像是刚从噩梦中逃脱出来。

  她睁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她一双炽热的眸光里蓄起了梦里未流完的眼泪,随后呜呜的哽咽声响起,她主动环上了他的腰身。

  赵季失神一阵,很快恢复如常,“皇后做噩梦了?”

  “嗯。”

  尾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赵季摸了摸她的发,哄道:“别怕,梦都是相反的,朕会一直陪着皇后。”

  “皇后梦见什么了?”

  ……

  张稚如乱雨般的思绪才开始从情绪中抽离,她似乎做了一个将她生平最害怕的事情都杂糅在一起的梦。

  想了想起因,还是因为入睡前才见过的那个鸳鸯锁。

  第29章 鸳鸯锁(二) 梦里不知身是客。……

  她寻着梦里的碎片记忆, 似乎又回到了蕉下镇的庙会。

  梦里灯火阑珊,鱼龙夜舞。

  她独身一人在庙会上闲逛,正奇怪怎么爹娘和姐姐们去哪里了, 目光寻觅之中,一个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

  脚步不受控地朝前走去, 看到了摊位上摆着一对漂亮的鸳鸯锁, 便被立刻吸引住了。

  张稚拿起鸳鸯锁端详,面色有些为难,因为她方才掏了掏口袋, 才发现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带。

  摊位上的老婆婆笑眯眯瞧着她,问道:“小娘子, 你夫君呢?”

  她大吃一惊, 不明白这老婆婆是在问什么。

  老婆婆见她丝毫不明白,便从摊位上取来一个铜镜, 双手举着照向她。

  铜镜里,赫然出现一个用红绳和银簪将满头乌发悉数挽起来的女人模样。

  “小娘子,你梳的可是妇人头。”

  老人苍老的声音悠悠荡荡地传过来。

  张稚看着镜子,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这才似乎有点儿印象, 她已经成亲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 将鸳鸯锁放了回去, “我去找一找,马上就回来。”

  庙会上前方熙熙攘攘, 人头攒动。在一片火光之中,带着各种面具的人围起来唱歌跳舞,大家似乎都在庆祝着什么, 陷入了一种浩大而狂热的欢乐之中。

  她耐不住好奇,问了问旁边的路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王登基啦!”

  陈王……陈王是谁?张稚听着名字有些熟悉。

  站在她前面的人侧了侧身,张稚方才从热烈燃烧的巨大火堆中看出点名堂,热浪裹挟着橙色光芒打亮她的面庞,就在这短短一瞬间,她在窜天高的火焰中看到了几个人形的黑色焦炭。

  那是什么!

  周围的路人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齐齐告诉她:“那是些谋反作乱的旧王。”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些不舒服。

  张稚想要赶紧找到她的夫君,赶紧回家,外面太危险了。

  前面已经被巨大火堆挡住了路,张稚只能绕路过去,她往回走了一点,碰见了已经在收摊的老婆婆。

  这又给她泼了一盆凉水,急得她直跳脚也没办法。

  “小娘子还没找到夫君?”老婆婆问道,却从怀里掏出来鸳鸯锁。

  张稚摇了摇头。

  “别着急,这锁就当是老婆子我送你了,回家看看吧,说不定他已经在家等着你了。”

  张稚收下鸳鸯锁,和老婆婆告别,此时心情才好了一些。

  她走出了蕉下镇的庙会,虽然不记得回家的路,但是在岔路口,她总能知道该走哪一条。

  前面不远处,屋门空荡荡的开着,没有落锁。

  她提着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院子里,将屋门的两盏竹灯笼点亮,推开门进了里屋。

  还以为她的夫君已经如老婆婆所说,已经回家了,却在四处翻翻找找之后,还是没有找到他。

  她灰心丧气,点亮了屋里桌子上的蜡烛。

  烛光摇曳,地上逐渐传来粘稠之感,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她。

  张稚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血,蜿蜿蜒蜒,从床铺弥漫到她的脚下。

  一个闪念。

  巨大的悲伤如洪水席卷而来,在她的脑海里哗啦啦地流淌。

  张稚不知为何伤心至极,这份心情似乎老天都能感应到,外面风吹雨落,稀稀拉拉地响了几个隐雷。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她转身看见李凭。

  被一群人围着压着,他跪伏在地上,乞求看向屋子里的她,“稚儿……赵季已经死了,你跟我走吧。”

  ‘赵季’两个字,一从李凭的口中说出,远处的天边便亮了两下,两道猛雷击中了远处的枣木。

  张稚反应过来,呼吸急促,不知何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抓耳挠腮,总觉得那人已经死过了一回,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在她眼前重演了一遍。

  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上,她下意识朝着胸口抓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将那把鸳鸯锁挂在了脖颈上。

  沉重的锁头坠着她的肩,细细的线在她脖子上勒出一道道红痕,十分的痒。

  她朝着脖子抓去,脖颈旁却感受到了一个不由分说的吻,冰凉而又火热。

  缠绵过后,听到一声,“我死了,你就这么快和李凭好上了是吗?”

  她的面上挂满了泪珠。

  尽管她想开口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和李凭好!

  但是嗓子怎么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糊住了一样。

  张稚只能听到那哀怨的一声声,你不爱我了吗……不断在她耳畔回荡。

  她想要挣脱开来,拼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不知在梦里尝试了多少次,才终于掰开了眼皮,重见光明。

  ……

  差不多完整地回忆过一遍,张稚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在赵季眼里,怀里的人不过是短暂地呆滞了一会儿。

  她的心跳得很快,嗓子也又干又哑,明明睡了一觉,却比睡之前还要累。

  张稚下意识抱住了他,一直都没有松手,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还没有从梦境里缓过来,整个人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之中。

  因此,在听到了赵季问她的那句,她还是延续了梦里的一点状态,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有……和李凭……好。”

  赵季听后无奈失笑,“皇后说梦话呢。”

  张稚说话黏黏糊糊,他是一个字头都没有听清楚。

  就这样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赵季慢慢感觉到她的心神回来了。

  随着而来的,紧紧环着他腰身的柔软胳膊也松了开来。

  张稚完全醒过来,发现自己正主动凑上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便与他隔开了一点距离。

  赵季又问她:“做了什么噩梦?”

  这个说起来她就有些头痛,梦里的满地黑血还是吓了她一大跳。

  张稚如实回答,“梦见陛下……”

  “梦见朕什么了?”赵季追问。

  张稚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回道:“……死了。”

  并且还是死了之后化作厉鬼质问她怎么和别人好上了的那种。

  她说完观察着赵季的神色,只见他并未言语,只是将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面庞,轻轻摩挲,拇指不经意触到了柔嫩唇瓣。

  两人的心神皆漏了一拍,却都心照不宣地回避过去。

  “朕在你梦里怎么死的?”

  张稚想了想,她的梦虽然荒诞不经,但也多多少少揉进了许多现实成分,梦里只有结果,并未出现过程。

  “臣妾……只是看到了满地的血,然后,有人告诉臣妾,陛下已经去世了。”

  “在哪里?”

  看来赵季对在她梦里死了的这件事还蛮在意,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在云水的家里。”

  她这么一说,发现赵季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出神和错愕。

  说起来,赵季其实没死,那么当年家里的那一大滩血是谁的?

  但是怎么问,张稚却没有想好,毕竟当时差不多已经闹到要和离的地步,现在她有点儿开不了口。

  打算旁敲侧击一番。

  “陛下,你拿走鸳鸯锁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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