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想法浮了上来,但又无法确信。
“皇后梦魇,怎么连梦里和现实都分不清,朕能出什么事情。”
闻言,她收回了打探的目光,圆了一句,“陛下没事就好。”
张稚从入睡到醒来,整个过程里消耗的时间,连寝殿燃着的蜡烛都没烧去一半。
她现在也睡不着了,有些闷热,便转了转身子,面朝着墙壁掀开被子一角,透了透风。
身上的寝衣单薄,刚凉快过来,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贴了上来。
一只手臂揽过她的小腹,起初有些稍微不适应,但好在赵季身上的体温也不高,微凉的肌肤相贴,反而有些舒服。
“张稚,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死了?”
他从身后抱着她,提问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畔,让她有些无心思考。
努力攒齐一点思绪,她才发现,这件事其实是李凭告诉她的。
李凭说,赵季是赵王,被陈王俘虏,自然不会有好下场。
张稚想了想,觉得也不能算是李凭故意骗了她,只是他们都没想过,赵季居然能活下来。
张稚顿了顿,轻声解释:“我回去找过你一次。”
“你已经不在了,所以想当然以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贸然打断,“骗子。”
张稚翻身迎上他的目光,真诚道:“哪有,我真的回去过,你不信回去看看,家里的贵重物品已经都被我拿走了。”
“这个我知道。”
那她就不明白‘骗子’二字是在说什么,“那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感动。”
张稚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撇了他一眼,“有什么可感动的。”
她也没干什么。
“当时都吵得那么凶了,你还能惦记着我,说明……”
她帮他补充完了这句话,“说明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赵季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弯了弯叹了口气,“皇后说的是。”
“既然皇后心善,过几天朕打算办个宴会,皇后是不是也要来陪着朕。”
“那当然。”
“等等——”
张稚没怎么思考便答应下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好家伙,这不是落井下石吗,说着说着,差点又掉进陷阱里。
“什么宴会啊?臣妾实在没空。”她找补几句。
张稚其实有点打怵和宫里的生人打交道,和她身边几个宫人还行,多了看都看不过来,就要头痛了。
“几个旧日里的部下,还有一些新上任的新人之类的。”
听起来人就多。
赵季停顿了一下,“哦,对了,还有……朕的岳丈岳母,皇后的姐姐姐夫,都来,皇后确定不来吗?”
张稚动摇了,也不是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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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文案,李凭撞脸怪要来了。
李凭:有些人看似不在,其实一直都在[比心]
第30章 谢恩宴(一) “乖,别把手弄脏了。”……
那天夜里, 她答应了赵季。
自那之后,赵季便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平日里来长乐宫的次数都少了许多,算起来, 张稚也有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说是过几天,但这宴会却迟迟没办下来。
张稚自是不担心。
赵季不来,她难得清净, 或许是年纪到了, 闲到极时,也愿意捧起几本正经书来瞧瞧打发时间。
若是以前,她就是宁愿帮爹娘干活儿, 也不想看书,一提起来头都大了。
因得看书的缘故, 她身上也多了几分书卷香气, 再加上在宫里不爱说话,心性亦是沉静了几分, 这样的表现在外人看来,显得她作为一个皇后越来越清净疏离。
长乐宫里的诸多宫人对此忧心忡忡。
陛下开始变得冷淡,娘娘却毫不在意, 整日捧书而眠,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开始有点岌岌可危。
纵使皇后娘娘不着急, 他们这些下人却焦虑了起来。
佩兰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陛下与娘娘前些日子才同寝, 怎么这么快又翻脸了。
张稚和佩兰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虽然不知道佩兰在想什么,但明显能察觉到, 她目前最亲近的这位贴身宫女最近总是有些坐立不安。
每每望向她,欲言又止。
虽然两人是主仆关系,但若是佩兰最近遇见了什么麻烦, 张稚是愿意帮她一把的。
“佩兰,你在想什么?”张稚合上书卷,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自觉十分友好,却因身份在这儿,说什么都平添了几分威压。
佩兰惶恐,知道自己走神被看出来了,行了行礼才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在想,陛下很久没来长乐宫……往日里一下早朝便来了,奴婢是怕……娘娘失宠。”
这话,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说出来的。
“奴婢僭越,请娘娘责罚。”
话说出口佩兰便自知失了分寸,连忙跪了下来,但她到底还是想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后宫里保不准哪天会有新人上位,皇后娘娘若一直不争不抢,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张稚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升起一点暖意。
“本宫怎会怪罪你,快起来。”
佩兰敢这么说,完完全全是为了她考虑,张稚又怎么可能真的怪罪她。
她初来后宫,许多事情尚不晓得,还需要佩兰在旁辅佐引导她。
张稚确实没料想过自己失不失宠这件事。
年轻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赵季围着她转,所以丝毫不会担心。
但现在仔细想想,赵季会喜欢上她,只是看中了她的外貌罢了,也有可能,将来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对她完全失了兴趣。
依她对赵季的了解,这太有可能了。
“佩兰,依你之言,本宫该怎么办?”
佩兰顿了顿,道:“娘娘,依奴婢看,您应该趁陛下后宫空虚之际,早日诞下皇长子,在后宫里,母凭子贵,就算日后陛下有了新宠,娘娘的地位也无可撼动。”
生孩子……
张稚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要她给赵季生孩子,她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
“本宫知道了。”
张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一点不舒服。
当初是赵季非要娶她,现在怎么变成了她为了留住他,要为他生一个孩子才行,这让她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
过了一两日,宫里举办宴会的日子终于定了下来,陈公公过来长乐宫通禀。
张稚好一阵子没见过赵季了,他一直不来长乐宫,张稚也不去承乾宫,两人仿佛在干耗着一样。
趁着陈公公来传话的契机,饶是长乐宫里最淡定的张稚,也忍不住问了句,“陛下最近在忙什么?”
陈公公打了个马虎眼,只是说:“陛下日理万机,确实没时间来看望娘娘。”
没时间……这话一听就是在敷衍她。
不会真如佩兰所说,她是要失宠了吗……
陈公公传话之后刚退下,张稚还在殿内一动不动地坐着,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长乐宫外面出现了细微的交谈声。
紧接着,一个传话宫人入殿告诉她:“娘娘,您的二姐姐在青龙门前嚷着要见您。”
张稚听了这话猛地回神,明日便要举办宴会,她们姐妹便能相见,二姐姐怎会今日来找她。
“此人属实是我二姐?”
宫人茫然,回复道:“是那人吵着闹着说是娘娘的姐姐,看守青龙门的侍卫们不好办,只得派奴婢先来知会娘娘一声。”
佩兰在一旁面色凝重,不管是真的是假的,都是一场麻烦。
她附在张稚耳边提醒道:“娘娘,宫门闹事是大忌,若是被人扣上谋反的帽子可就……”
闻言,张稚立刻做了决定,“佩兰速速去取凤印,不要惊动其他人,将人悄悄送进来。”
……
佩兰领命,将人带了回来,殿里的其余宫人全部退下回避。
张稚坐在凤座上,抬眼端量佩兰领回来叩拜她的女人,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确实是她的二姐姐张稻无疑。
只见张稻蓬头乱发,身上穿的上好的绫罗衣裙都碰了一身灰,看得张稚有些心疼,忙问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张稚这么一问,勾起了张稻心里的怨恨和委屈,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泣不成声道:“你……姐夫刘襄,他现在在外面养了外室不说,还要抬她作夫人,将我……撵了出来……”
张稚眉头紧皱,不敢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二姐夫温文儒雅的一个人,事事听从二姐指挥,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琛哥和珺哥呢?”
连张稚都觉得有些过于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