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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海岸_姑娘别哭【完结】(35)

  阮香玉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了阮春桂。

  此刻后者正捂着鼻子,满脸的嫌弃,身子探进里头看了眼:“干什么呢?”

  “装修。”

  “装修干什么?”

  “做面馆。”

  “用你妈那祖传手艺啊。”阮春桂说:“倒是能糊弄一下没见过世面的人。”

  “连你都能糊弄,当年吵着要吃,别人想必更好糊弄。”阮香玉对她笑笑,接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这里写着不许我来吗?”阮春桂句句呛人,来势汹汹,阮香玉见状就不再说话。

  按说两人多少年没有见过,如今见了总该坐下好好说说话,但她们都不想说。很多陈年旧事提起来没有意思,空余恨罢了。

  阮香玉见阮春桂也没有走的意思,就给她搬一把椅子,让她歇着,而她兀自忙去。

  阮春桂死盯着阮香玉看,从而看到了后者鬓角的白发,还有眼角的皱纹。人格外地瘦,再没一点多余的脂肪。她几乎与任何经历过痛苦艰辛的劳动妇女无异了,只是她骨子里的温柔还在,又显得她不太一样。

  阮春桂自然是记得当年的阮香玉的。

  逢人先笑,讲话慢条斯理,行为也礼让。你若与她争抢些什么,她直接把东西推给你:拿去罢,我不要了。

  “我问你啊。”阮春桂终于开口:“你对他们的婚事怎么想?”

  她一提起这事,阮香玉干活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心直向下沉去。站直身体看阮春桂。她想:该不该把话说清楚呢?说清楚了,她回头要跟裳裳说,你妈妈都知道,你妈妈把你当赚钱的机器,让你卖身呢!裳裳听到了会难堪的。这事无论怎样,阮春桂总有她的法子伤人。

  她决定三缄其口。

  阮春桂就冷笑了声:“我实话跟你说罢,吴裳跟我们在堂的事,是我促成的。我呢,别的不担心,只是担心你是累赘。我们林家再有钱,也不能在日后养着你和你妈,说出去不好听的。”阮春桂捡着难听的说,她心里并没有因此多痛快,但伤害阮香玉能让她有一种罕见的快感。

  你阮香玉不是厉害么?不是离了远村再也不回么?不是要跟我死生不相见么?那好啊,现在我倒是要跟你见面了,我不仅要见面,我还要牵扯你、控制你,我还要把你的女儿绑在我身边,我这辈子受的苦,我要让你女儿也受一遍!

  “我不会成为裳裳的负担。”阮香玉说:“裳裳只需要过她自己的生活,我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努力,我努力到死。你放心。”阮香玉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花你一分钱。”

  “那你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忘不了。”

  阮香玉这人的骨头打小就硬,令阮春桂意外的是:大半生过去了,她竟仍然那样。

  吴裳到的时候,两位阮姓女子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对峙,至于在对峙什么,她又说不清。她直觉自己妈妈和阮春桂之间有很久远很长的故事,那故事一定不愉快,甚至充满了痛苦。

  她还未开口说话,阮香玉就把她拉到一边,问她那晚醉汉凿门的事。她到了后听街坊说了。

  “你不是说宋景一个人无聊陪她住几天吗?”阮香玉问:“怎么住到面馆里了?”

  “宋景妈妈回来了呀!”吴裳说:“那天我来面馆取东西,太晚了不想回自己家。”她说的自己家,指的是她和林在堂的家。

  她不太会说谎,这会儿不敢看阮香玉,眼睛只看着老街远处。却看到了救星林在堂。

  他大踏步朝这里走,因为他停车时候看到了阮春桂的车,担心她来找茬,所以走的急了些。

  他能察觉到阮春桂对吴裳妈妈的恨意,也猜到或许她们也有前尘往事。

  走过来的林在堂先是把吴裳拉到一旁问:“你妈妈恢复好了?为什么还要开面馆?能吃得消吗?”

  “医生说装了那几个钉子后跟常人无异,她也答应我不干重活。至于为什么还要开面馆,大概是因为她是御厨后代。”吴裳理解阮香玉,姆妈闲不下来的,让她闲下来,约等于要了她的命。

  林在堂嗯了声,表示了解了。回头冲阮春桂叫了声“妈”,阮春桂却大声说:“阮香玉,叫你呢!”

  “还没领结婚证,不用改口。”阮香玉说。

  “那也得改,办了婚礼就要改。”

  林在堂不知阮春桂这又闹的哪一出,怎么跟称呼较上了劲,结果她转眼就对吴裳说:“你也要改口的,叫我姆妈,以后就是一家人。”

  吴裳自然不肯叫,那场婚礼都是骗人的,谁还要凭空再多出一个姆妈来,她就用手指头捅林在堂后背,让林在堂想办法。

  吴裳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林在堂会不会帮他,捅了也只是想试试,林在堂却聪明,说:“叫姆妈当然好,以后也的确是一家人。但是叫姆妈得有仪式,这里到处都是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没法敬茶。”

  看了看阮春桂的名贵手包,里面应当是没有多少现金,于是又接着说:“仪式也得给钱,都带了吗?带了我可要叫姆妈了。”

  阮春桂见林在堂胳膊肘向外拐,也就见好就收,她原本就是心血来潮故意找事儿,这会儿也就不恋战。起身准备告辞,对阮香玉说:“改天一起吃个便饭,就你和我。”

  “好。”

  阮春桂耀武扬威完了,扫了眼吴裳,走了。

  她来这一趟很蹊跷,也不说要干什么,也的确什么都没干。林在堂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一边走一边问:“你跟吴裳姆妈到底有什么过节?你怎么老跟她过不去?”

  阮春桂戴上墨镜,语气很轻蔑地说:“跟你无关的事你不要多问,你倒要感谢这过节。如果不是有过节,我也看不上吴裳这种好拿捏的。”

  “你这样说吴裳,以后还跟她见面吗?”

  “见面怎么着,我付钱她办事,有问题吗?”

  林在堂真的服了阮春桂,不想再跟她多说,匆匆去了工厂。一台新设备漂洋过海来了,这一天第一次开机,他得去看一眼。

  工厂前的路还没修好,开过去很费劲,到了工厂却发现并没开机,工人们都站在新机器前。

  林在堂问:“为什么都堵在这?”

  “他们说辞退的补偿没到账。”

  “没到吗?”林在堂问。

  “查了下,没到。”

  林在堂亲自给会计打电话,但对方没有人接听。

  “别打了!人家早跑了!”工人们说:“今天一早见人家大包小包走了!”

  林在堂觉得自己过于天真了,以为爷爷林显祖用的人就可靠。这会儿了谁还会可靠?都想着从星光灯饰的家产里捞一把走人,根本没有人像他一样关心星光灯饰的死活了。

  他当即报了警。

  但工人没拿到钱这已成既定事实了。

  林在堂觉得自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他恳请大家再给他点时间,今天先开机赶工,平时关系很好的叔伯阿姨们却说:“谁知道是不是你授意拿钱跑的?你反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有更难听的话,林在堂已经入不了耳了。他当着工人的面给银行打电话,要用家里的几辆车做抵押,请他们当即来办。又请工人代表去监督,这才算有了缓头。

  人终于散了,新机器瓦亮瓦亮照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说:“开机吧。”

  首次开机要预热调试半小时,机器轰鸣声很大,震的林在堂耳鼓疼。他不知道明天怎么样,但他敢肯定的是:他真的是破釜沉舟了。

  这一天真的很有历史意义,阮香玉从病榻上挣扎起来砸了面馆的墙,林在堂经历了千难万险,第一台新机器终于开了机。

  这在时代的滚滚洪流里根本不值一提,也没人会记得。但阮香玉和林在堂都觉得这一天值得纪念。

  阮香玉纪念的方式是请吴裳吃了顿饭,林在堂庆祝的方式是坐在工厂门口抽了根烟。他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分享这种喜悦。

  当他到家的时候,吴裳已经到了。她特意等他回来,为了跟他说声谢谢。

  “我真没想到咱俩这么有默契,谢谢。”吴裳说。

  林在堂摊摊手,意思是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今天第一台机器开机了。”他突然决定跟吴裳分享一下。

  “哇!!”吴裳拼命鼓了几下掌:“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功劳簿上也有你一笔。”林在堂真心地笑了。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的,眼镜之下的那双眼,因为笑而变得温柔。

  “你应该多笑笑。”吴裳说:“也没人规定企业家不能笑吧?”

  “?”林在堂不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笑起来很好看呀!”吴裳真诚地夸赞:“要多笑笑啊!”

  “好。”林在堂答应了她。

  第27章 夏日长,梦觉浅

  开往北方的列车

  没有停下等我

  -2006年7月吴裳《北方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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