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昭哭笑不得,三姐这是看自己过来所以才跟了过来,想必她作为大姨娘女儿,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因此才觉察到了细枝末节不对劲。
可是她要的就是主动钻网啊,这怎么跟时宁说?难道说“请走远点别打扰了我的计划?”
若是跟着时宁离开,还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对付大姨娘呢?
正飞速思索着,忽然听到“哐当——”一声,有人在门外落了锁。
三娘子和顾一昭对视一眼。
大姨娘的人应当是估摸着顾一昭脱得差不多了,才在外面锁上了门,下一回打开这把锁的人……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王技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顾一昭将桌子拖到窗边,爬上了桌子就去掀窗户。
果不其然,这窗户被人从外面钉死了。
三娘子瞪了顾一昭一眼,嘴上骂骂咧咧:“你看不见那香不对吗?!”,去将屋内点燃着的一线香给一脚踢t灭。
一边也爬上桌子去踹窗户一脚。
窗户纹丝不动。
后窗外面却传来坠儿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子?”
“我在里头呢,赶紧劈!”顾一昭轻轻拍了拍窗户。
麦花听见五娘子的声音备受鼓舞,“嗯”了一声,一边抄起手里的斧头起开窗棂上钉着的钉子,一边念叨:“我看着娘子进了房就叫坠儿盯着,我去寻了一把斧头,来晚了一步,娘子别怕!”
她干惯庄稼活,几下就抡着大斧头将窗棂上的钉子起开了。顾一昭推开窗户,示意三娘子爬:“三姐,快走!”
三娘子也顾不上抱怨,自己翻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两人听见门锁开始响动,顿时都吓了一跳,顾一昭也赶紧翻动过来。
还好,她赶在那王技进来前也翻了过去。
表哥?他不是今日在书院苦读吗?就连今日宴席都没来,怎么可能忽然又出现在这里?三娘子小小吃了一惊。她到底聪明,没有大声声张。
只是眼中越发阴沉,想想也是,娘布置下这么一个天罗地网,难道只是想将五娘子一个人锁在屋里吗?
她思来想去。
顾一昭却没空理会她,她指了指麦花手里的斧子,示意她将那钉子小声钉回去。
她自己则猫着腰,就要再去房屋正面。
却被三娘子拉住,小声问她:“怎么逃出生天后你还要回去?”
顾一昭璀然一笑,并不回答。
她好容易等大姨娘给自己挖了个陷阱,怎么能就此作罢?,她挣脱了三娘子,自己绕到房屋正门,将那还搭在门上的锁又锁了回去。
里头王技急色攻心,哪里顾得上听外面这些细微响动,他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想起今日藏身在园林暗处瞄见的顾一昭。
浅浅的雨过天青色凤鹤樗蒲纹小袄,搭配秋香色雁字回时妆花缎门下裙。手腕上一抹海蓝宝手串配白水晶手串,看到她就如看到晴空一鹤,格外疏朗,让人心情也为之开阔。
好俊俏的小娘子,不敢想象她一会躺在眼前的秋香色迎枕头上是何等艳丽。
可是找了一圈,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只找到一套女子的衣衫,颜色艳丽,很让人遐想。
……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面大姨娘笑道:“老爷可真是好脾气,衣襟被我撒了菜汤都不恼,正好奴来服侍您换一换。”
她走到门前,原想推开房门,却哎呀了一声,看见了门上的锁。
“这怎么还有锁?青天大白日的?”大姨娘嘀咕一声,又见锁上挂着的钥匙,便笑道:“想必是不常用,锁上防止进去老鼠。”
她笑着打开了门。
随后“啊——”尖叫了一声。
她这一声叫得太过尖锐,在安静的园林里格外突兀,因此宴席上诸人也都急匆匆赶过来,生怕是出了什么事。
到了现场,却见大姨娘满脸惨白,只拿手指指着床铺。
旁边老爷也一脸震怒,指着床铺不可置信。眼见女儿们要过来,赶紧将门关上,不许她们进去。
床铺被窝里躺着王技,满脸潮红。从他露在外面的膀子和肩膀看得出来,他应当是赤身的。
床铺下面到处散落着人的衣裳,其中有男子的衣衫,还有女子的衣衫……
匆匆赶来的王二婶顾不上细看,就哭道:“这可如何是好?五娘子为何这样?”
“五娘子?”四姨娘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一听见五娘子三个字就炸了,撕开大姨娘冲上前去就要细看:“怎么回事?”
“没事,姨娘,我在这里呢。”后面小道上适时出来了五娘子,身后跟着三五个丫鬟。
她衣衫上带着水迹,不过衣服整洁。
四姨娘松口气,抱着女儿不撒手。
“既然不是五娘子,那是谁?”寿云纳闷,后宅无聊,难得有八卦,她自然好奇。
“是谁不要紧。”五娘子笑眯眯回答,“王二婶为何知道我中途去了这间房,不应该啊,我不是被管事叫去园林门口核账了吗?”
四娘子瞥了一眼大姨娘,眼神中充满愤怒。
“你,你……”王二嫂深恨自己沉不住气,想了想,强自辩解,“我路上遇上船娘,跟我说你被泼了水。这附近也就这个地方能换衣裳,我就以为你来了这里。”
“我在路上被小丫鬟泼了酒水不假,可当时我却是在□□小道上,而且刚才我遍寻四处都见不到穿着那样衣服的船娘,怎得王二婶子开口就来?”五娘子歪头打量她,眼神充满了探究意味。
“这……”王二嫂哑口无言。
可是她心里却在飞快盘算:就算不是五娘子也罢,看儿子的样子总归是捞了个小娘子,这样也好,就是不知道捞到的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介甫怒了,喊高升,“去给我看看究竟!”
高升被叫过来,进了房中看清楚:“回禀老爷,床铺上只有王家少爷!”
“不对吧?”王二嫂纳闷,她原想着就算不是五娘子也好歹捞了个娘子,怎么一个都没有?
想到这里就顾不上体面,自己也跟了进去。
她仔细在房间里查找,拿起那套衣裳:“这是谁的?”
寿云嗤笑一声:“这是戏服,想必是哪个戏班子在这里唱戏换衣裳时换下来的。”
王二嫂不气馁,扑到地上又开始翻捡,她在地毯里用手摸索了起来。
也是她运气好,居然摸到了一个金耳环,王二嫂喜气洋洋抬头:“是谁的耳环?!”
大家面面相觑。
大姨娘先扫视一圈,她自己脸先白了。
几个小娘子,只有三娘子耳朵上只剩下了一个金耳环。
“好啊!”王二嫂也发现了,她得意笑起来,“原来是姑表兄妹!这可不就是亲上加亲!”
叫小姑子看不起她!到头来女儿还不是要嫁进自家家门给自己跪着敬茶!
王二嫂忽然觉得这个结果可比五娘子来得解气多了。
六娘子更是不可置信,她看看娘,又看看三姐,像是明白了什么,转眼就浮现出气愤的表情。
里面王技也被门外的清新空气吹了一会,脑子渐渐清楚,他开口就答:“是三娘子!与我共度春宵的是三娘子!”
三娘子满脸绝望,眼泪已经涌上来了,她却不擦眼泪,只直直盯着大姨娘笑了起来。
嘴角勾得诡异,脸上笑着,泪水却落了满脸,像是要报复大姨娘。
就在这时顾一昭开口,她笑道:“这位王二嫂捡拾了别人耳环就乱说?我三姐一直跟我在一起。”
“刚才赴宴时候大家众目睽睽看得见三姐与我在一起,我被人泼了水,就折返回去想找木兰拿我的备用衣裳,谁知路上遇到三姐姐,大家都知道她素来跟我不和,我们俩结结实实吵了一架,听见这里有人惊叫,这才一起携手来这里,焦不离孟,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六娘子松了口气。
三娘子也松了口气,看向顾一昭,眼中神色变幻。
四娘子哼了一声,但没说什么。
眼见着污蔑不成,王二嫂急了,这可是她仅剩下的机会了,当即不管两人约定,大喊道:“王素娥!你别忘本!是你让我儿子这么干的,说要将自己女儿送过来,众目睽睽再加上老爷心软肯定会答应。你可不能抵赖!”
“闭嘴!”顾介甫厉声呵斥,不许她在外面大吵大闹,“此事不可声张,若你再声张,我们顾家……”
说罢冷冷看她一眼。
王二嫂被他眼中的狠辣吓到,一时熄了声音。
周围高升心知肚明,老爷看似饶了王家,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怕这两天内王二嫂母子就会暴毙而亡。
顾介甫警告完外人,就看了一眼大姨娘:“回去吧。”
他冷着脸带着一行人回了顾家,开了听松堂外面的祠堂,就厉声呵斥大姨娘:“跪下!”
“老爷,我真是冤枉啊!”大姨娘哭诉,“您看见了她连三娘子都算计,难道我还会蠢到跟她谋害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