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自重!”顾一昭呵斥她,“我家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先来拉扯我后又是疯疯癫癫说这些奇怪的话语,甚至如今还要污蔑我清白?”
“这是为何?!”崔氏已经带着六娘子匆匆赶来,此时也急着搭腔,正色斥责三太太,“三太太若是与我家有仇可与我家老爷去报,为难我们内宅女子做什么?您难道不知这名声是女子最贵重的嫁妆?”
她一时发狠,顾不得两家之好,只想给五娘子报仇:“哦对了,是我疏忽了,三太太或许还真不知道名声是女子最贵重的嫁妆。”,隐隐约约直指当年之事,格外犀利。
惹得诸人面色各异,看三太太的眼神也不大友善。
“到底是何事?”就在这时正堂也出来了一位威严的夫人,面色严峻,她就是曹家的宗妇,大房的大太太。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
第94章
来人是曹家大太太,神色冷峻,往三太太脸上一扫,三太太就立刻萧瑟了起来,缩着脖子不说话。
围观人群不由得心里好笑: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
大太太警示完妯娌后,就换上一副笑容,认真跟崔氏赔不是:“对不住了,崔夫人,我弟妹今日热昏了头,说了些颠三倒四的气话,您也莫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
说罢居然弯下腰,重重行了个礼。
顾一昭感慨:果然是宗妇,这伸缩自如的气量就已经胜过许多人。
曹家大太太又道:“我家必会给个说法,回头送到您府上。”
眼看她教训了自家人赔了不是,还提出了解决方案,这诚意可谓十足,崔氏要再不下坡难免显得不近人情。
可就在这时五娘子开口了:“慢着!适才三太太所说什么簪子之类的话可得当面澄清,否则就算日后两家赔礼,可今日的流言已经传出去了,我以后名声放在哪里?”
大太太不由得心里一紧,这个五娘子的确是个不吃亏的!她原计划私下里赔罪,悄无声息也不影响两家联姻,可如此一来当众解释就难免落了下乘,说不定还会污损曹家儿郎的名声。
大太太还想阻拦,却见五娘子已经开口问三太太:“三太太说我得了什么金簪,那请明示,何日、何人、因为什么缘由送到我家?我家仆从可随时传唤作证。”
这是决意要将事情闹大了。
假山后的二楼,一扇轩窗悄无声息开了开,好让这边的动静能尽收耳底。
三太太也后知后觉,不由得面色煞白:“我,那金簪,是我陪嫁,纯金,足足有拇指粗,我家三郎送你的……”她茫然了,又恨起了五娘子:这个小娘子半点亏都不吃!
原本还欺负她小娘子家不懂,挤兑她几下,纾解下自己金簪被拿走的愤懑和儿子多夺走的醋意,之后自己哭几滴眼泪让她心软,说不定还能拿回来金簪。可没想到她居然处处紧逼。
大太太一听后面那句话简直两眼一黑要气晕了。真是蠢妇!平时见她出身小门小户不叫她出来交际,这回想着她亲儿子婚事也不好夺取了她这个做娘的相看的权利,又加之她哀求了要出门,谁知一出来就犯下这么大的错!
“三太太慎言,我家可从来没收到过什么金簪,三太太儿子若是送到了顾宅门房手里大可说明是哪位仆从哪位门房,免得回头又污蔑我们顾家门房贪墨了你的簪子。”顾一昭得理不让人,又吩咐自己丫鬟麦花,“麦花,你们几个抬胳膊给三太太看看。”
山茶和麦花几个闻言就走到人前,抬了抬自己胳膊。
女眷们这才看见几个丫鬟都戴着花丝镶嵌弹子大珍珠的金丝镯子,这金丝镯子是将纯金牵拉成丝作成轻巧样式,虽然不及纯金镯子重,但里面耗费的工艺却很精巧,工费都比金子本身重。
就有围观的女眷点头:“这金镯子好。寻常富贵人家嫌金镯重不愿意戴,所以银楼才做了金丝工艺。”
“啧啧啧,你家这工艺是苏造的吧?我家常用的银楼师傅可没有这技艺,回头还得问问你家。”
“不愧是顾家,连奴婢都穿戴这么好。”
再看丫鬟们身上的发簪、手钏、耳环,看着都价值不菲,小门小户的千金说不定都不及。
这样富贵人家难道还会接受男人送的金簪?听三太太的意思好像五娘子贪财,蛊惑她儿子得了金簪,可是人家丫鬟都这么出手大方,哪里会做出这等事,这不是恶意污蔑是什么?
崔氏更是沉声道:“我顾家书香门第,管家甚为严格,家里各房女儿家好几个都有好名声,您胡乱攀折两句,难道就要损害我家女儿的名誉?”
围观的女眷里有跟顾家交好的,当即也跟着开口维护:“就是,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人家收了你的礼物?”
三太太这下傻眼了。她还要说什么,却见人群中挤进来小丫鬟,却是外院跑腿的丫鬟,给主人家行了个礼,就说:“是外头曹家三少爷派我过来的,他在外院听说了这边的纠纷,说他没有送过顾家女儿什么金簪,三太太的金簪的确在他手里,只不过是请儿子拿去炸金,并未送人,是三太太误会了。”,说罢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簪奉上。
三太太一看那金簪,正是自己给儿子的金簪。
原来儿子收了簪子是真,但并未送给顾家五娘子。是为何呢?或许是真的像这些女眷所指,觉得顾家富贵送金簪拿不出手,所以才不送么?
亲儿子亲自打脸,这还有什么好说?
三太太血液一下涌上脸颊,羞愧不已,她这闹了一场,居然是为了一根压根儿没有送出去的金簪。
这下大太太都不保她了,曹家大太太赔了笑脸,扯过妯娌用眼神摁着她给崔氏、五娘子赔礼道歉,这才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弟妹这是犯了大错,改日我家必认真登门道歉。”
又跟诸位女眷们开口:“诸位,这全是一场误会,顾家小娘子们被我家无故牵扯,对她们实在是无妄之灾,还请各位看我家面子上,不要添油加醋给顾家泼污水。”
诸位女眷当然是点头:“那是自然。”。
“曹太太诚意十足,再不原谅岂不是显得我们顾家得理不饶人?”五娘子眼看着事情解决,这才笑嘻嘻道,“既然如此,我们家便也看在曹太太面上揭过此事,别惊扰了大家游玩端午的雅兴。”
曹家大太太起了惜才之心,这小娘子到最后还是牙尖嘴利,这么好的娘子若是娶进门做自家儿媳妇,只怕接下来两代子嗣都不用愁了。
可惜啊。
人群散去,她看向了三太太,眼里的杀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蠢妇!坑了自己儿子一辈子!”
三太太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真是如坐针毡,被大太太气冲冲押解回了曹家,随后就禀告了婆母。
老夫人开了祠堂,将家中诸人都传唤了来,当众斥责她愚昧无知,鼠目寸光。
三太太垂泪为自己辩解:“可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啊!就为了一个连亲事都未定下的狐媚,将我的陪嫁金簪都拿了去!我只是想看看那狐媚什么样……”
“什么狐媚?”曹家老太太气笑了,“那是曹家未来的儿媳妇!老太爷和老大几个商定,与顾家有默契定下的媳妇!”
“可我家言堂只跟她见了一面就神魂颠倒,为了她做玉雕,耽搁学业,这不是狐媚是什么?”三太太还不死心,不忘挑唆,她还不信了,曹家将子嗣学业看得这么重要,能容忍一个扰动儿郎耽搁学业的狐狸精?
“对自己未来妻子好些是什t么大罪过么?”曹家老太太摇摇头,“照你的意思,你们这些儿媳妇都是狐媚子?我当初就应该拦着家里几个儿子,定亲后不许你们见面?”
堂下几位儿媳妇都齐齐摇摇头。
她们自然都记得,当初议亲时婆母极为宽厚,还特意制造机会让他们之间相见。
因此看向三太太的眼神都多了些厌恶,还有个嘴快的五夫人开口:“我记得三嫂从前与三哥定亲前也常有往来,按照三嫂的标准,你自己便是狐媚了?”
“就是。”二夫人出嫁的女儿多,见三太太今日大庭广众一番造作污了自家女眷声名,也顾不得贤淑了,必要将那口恶气出尽,“今日三弟妹当做宝贝一样的金簪不就是三弟在婚前赠予你的‘嫁妆’?说起来,三弟妹口口声声说外头的无辜女儿家是捞男子钱财的狐媚,结果自己的嫁妆倒有大半是三弟婚前偷偷添箱的,原来绕了半天是在骂自己?”
三太太面色一白,随后就如打翻了油彩,极其精彩。
妯娌们不敢当着老太太面调笑,却都忍笑忍得辛苦:三太太出身寒酸,却靠着颜色攀附上了高门后摇身一变就要堵住折扇门,不惜将每个即将进门的儿媳都当做与自己一样的人,真是目光短浅。
“行了。”老夫人斥责了儿媳妇们一句,说话却极有分量,“顾家如今虽然没人在高位,但他家世代书香门第绵延数代,朝堂上盘根错节有许多亲家,就是你们每个人娘家仔细论起来都跟顾家沾着亲,这样的人家,又有顾介甫那样的野心,只怕登阁拜相远胜我家,再兼之姻亲崔家老头子如今与你们爹正打得火热,上月圣上刚调停了一回,我们顺势结成儿女亲事,也是给圣上吃一颗定心丸。”,说得大逆不道些,就是给皇上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