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补充:“利钱肯定是不要了,若对方困难,本钱也不要了。权当花钱买平安。”
“还是太太想得周全。”顾介甫一番失态后已经又是一副青松不倒的姿态,携手崔氏的手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激,“偌大的宅邸全靠太太操持,才能平平安安。”
说着就扶着崔氏进了内堂。
外头人不知当天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三姨娘贪墨银子惹得老爷大怒才受了罚。
三姨娘挨打后被抬到了自己住处,还好崔氏仁慈,给她寻了大夫求医问药,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一遍。
她的亲戚黄三官也被革职,换上去的心腹丫鬟管事都革职,整个顾家上下一时换了许多丫鬟管事。
顾介甫的人也暗自寻访各处,照着三姨娘交出的名单去收账,能还得起的只要本金,还不起的索性就免了,将契纸一张不少带了回来。
眼见着那一叠契纸被自己亲自烧毁,顾介甫松了口气,又将烧毁的契纸碎片都一一捣碎泡进水里成粉末后才将灰烬水浇到了湖中,这才亲自拿着一叠银票亲自去见崔氏。
许是顾介甫被三姨娘吓到了,所以跟正妻感情蜜里调油,只歇在听松堂。
见他进来,崔氏笑道:“老爷回来了。”,说罢就要去给他倒茶。即使有丫鬟在她也愿意自己动手倒茶。
顾介甫享受了这杯茶,才将银票拿出来递给崔氏:“那件事解决了,这是收回来的两千两银票,夫人收着罢。”
崔氏知道有一千两是销账了,便点点头:“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望着这阴德能抵消昔日放印子钱的罪过。赶明儿我再去开个粥棚,去慈幼局捐些大米。只盼着能给顾家积些善。”,却不接银票。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顾介甫见崔氏一心替家中打算,喜意稍现,又将银票放在她案头,“这钱就入了夫人私库,就当是我对夫人的谢礼。”
第二天崔氏就唤了顾一昭来,递给她两张银票:“收回来的银票你爹给了我,我便想着给你也留一份谢礼。”
顾一昭还要推辞,崔氏就板起脸佯装生气:“这钱能收回来也多亏你出主意,你若是不收就是嫌少了?”
顾一昭就不再推辞,接过银票,老老实实行礼:“多谢太太。小五也是小小发财了。”这两张银票就是五十两,虽然对其他几位小娘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穷二白的顾一昭来说,可是不小的一笔私产呢。
“小财迷。”崔氏笑话她。又想起一遭,“过几天要邀请赵同知夫人,我一人周旋难免有失周到,你也与二娘子一起在我旁边张罗着,拿拿主意。”
这是要抬举她了,顾一昭按捺住心中的喜色,赶紧行礼谢太太:“多谢太太。”
【作者有话说】
今天懒得做饭,我要做三明治吃,厚厚的牛肉饼煎好后再煎蛋,搭配黄瓜片,面包片也要提前烤得脆脆的,这样夹起来吃才脆。
第22章
五十两银票对现在的五娘子而言还是个大数目,因此麦花接过银票时手都在抖,将存银票的木匣子特意放在了床底,想想还是不够稳妥,就张罗着用锤子铁钉木板在床背板钉一个小隔间。
顾一昭哭笑不得制止:“你可莫学了四姨娘的做派。”
四姨娘知道三姨娘出事后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啊”了一声:“太太居然替我们报了仇!”
娘俩当初被贬谪到别院时管事和厨房灶娘都是三姨娘的人,那些人没少欺负娘俩,不是缺吃少穿就是消极怠工。
虽然顾一昭出手让做饭的婆子走人了,但四姨娘觉得还不够。
“饭菜都没有半点荤腥!肉丝都见不着!为了给你补身子我连首饰都典当了!”四姨娘很是激动,又拍腿大笑,“如今都换成了太太的人,受磋磨的可就是黄墨书了!我看她肯定得瘦成骷髅!”
顾一昭哭笑不得,权利更迭,四姨娘只看到吃穿,不过这也许是她即使身处深宅大院还能如此快乐的缘故?
房里丫鬟们也各个欢欣鼓舞:“当时她的人磋磨姑娘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没想到还有现世报的一天。”
“就是,当初跋扈到木兰姐姐去厨房催饭都没有,如今可算是报应了。”宝珠叉腰。
丫鬟们都觉得五娘子这回可是大大出了气,又觉得风光:“先前我们房里的老是被排挤,如今各处都待我们不同。”
顾一昭笑:“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古今一个道理,部门差再加上领导弱势,那就要在公司里受冷落。如今她们部门在逐渐从弱变强,领导又换成了她这样强势的性格,以后自然会护着丫鬟们不让大家受气。
丫鬟们各个面露喜色。虽然当初来时已经知道五娘子这里不好有心理准备,可人往高处走,谁不想风风光光呢?
而且五娘子人还对内护短对外强势,不像有的院里,受了外面的气不说,回来还要受自家姑娘的气。
四姨娘乐过还不算,居然又跑去看三姨娘上路:“悄悄走的,房舍里只留个婆子看院子,听说什么丫鬟都没带,都发卖了。”
还咂摸着嘴琢磨:“你说,我去拿走她的箱笼,就像她的人拿我的箱笼一样,如何?”
到底还有一丝智慧:“不妥不妥,上回偷我箱笼的人可是被太太重罚了一通。”
无论如何,四姨娘心情大好,待太太就更加恭顺和尊重:好歹是大恩人,替她报了仇。
具体体现在她的豪情壮语已经从以前的“等我发达了她们都得靠边站!”,变成了“等我当了二房太太之下就我最大!”
非但如此,听闻太太让顾一昭学着管家后四姨娘还亲自下厨,给太太做了一桌菜送过去。
正好被老爷遇到。
顾介甫这段日子很烦妾室,都在太太这里,两人同吃同住,再加上联手熄灭了一波可能灭门的风波,有了些风雨与共、同仇敌忾的意味,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居然比刚成婚时还要亲密。
听下人说四姨娘特意送给太太的,顾介甫就饶有兴味举筷子:“也是许久不曾吃过四姨娘整治的菜肴了。”
粉色的小虾子配着嫩嫩的春笋,雪白的鸡茸搭配牛蹄筋,酥酥做成荔枝样子的炸溜荔枝肉、一筷子夹起来半米高的蓑衣黄瓜,样样都精致好看。
甜点更是别出心裁。
芋泥捣烂了加蝶豆花汁染色,捏成了绣球花瓣大小,几十上百个米粒大的花瓣拼成了两朵绣球花,一粉一蓝,精致无比。
滋味也不逊色:河虾春笋鲜甜,鸡茸牛蹄筋柔韧又有嚼劲,荔枝肉脆脆的,一口酥渣掉在嘴里,蓑衣黄瓜极其入味,油盐调和后清爽配饭,顾介甫吃了小半根。
而且绣球花点心并不是中看不中吃,吃起来也是甜度适中,带着清爽,让人不至于太腻。
饭后他笑着擦擦手:“我也是沾了太太的光。”,四姨娘是灶娘出身,做了姨娘之后就犯懒不怎么做饭,除非自己吃或者跟顾介甫讨东西时才会做饭,但那也是在福建的事了,如今到了苏州,顾介甫还一顿都没吃过呢。
“老爷哪里的话。”太太也很满意,前两天又是发落三姨娘又是夺回管家权,威风是威风,可又怕太过了反让顾介甫多心,觉得主母威逼妾室。正好四姨娘送了一桌菜,也让顾介甫看见太太还是待妾室很好的。
她对四姨娘此举就很满意,吩咐白芷:“过两天赵同知夫人要来拜访,姨娘们穿得太素净不好,我妆匣里有套镶碧玺金步摇,你送去给四姨娘。”,想想又添一句:“给二姨娘也送一根镶紫晶金钗过去。”
大姨娘还被禁足呢,自然没她的份。
顾介甫果然很满意,不过又加一句:“姨娘们得了赏赐可以,但见客人就不必了,毕竟是妾室,上不得台面。”
他给崔氏做脸,崔氏也乐得顺从,待四姨t娘就更好了,除了那套金步摇,给顾一昭也送了一套:“那天五丫头来见我就簪了一根金扁方,可怜见的,正好有一柄绣球花坠角的金莲梳给她簪头发。”
“哦,一昭。”顾介甫这才想起五娘子,想起上次她劝谏自己时提及历史人物,觉得这孩子倒有些天赋,“如今也算是在苏州安定下来了,原先孩子们都是太原的夫子教导,如今也很该请个大儒在家里坐馆,好好儿教导这些女儿家才好。”
“说起来大娘子和七娘子也很该送回来。”崔氏倒还算尽职,自己安顿下来后也还记得教导女儿们,“虽然爹娘教养得好,但毕竟是孩子们祖父母,说亲时人家万一嫌孤僻……”
顾介甫点点头:“还是夫人考虑周到。”
他女儿太多,对大部分女儿没什么感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沉吟夫子人选:“江南人杰地灵,附近有位治学极严谨的朱夫子可以请来。其余女工、琴棋书画倒要劳烦太太费心。”
崔氏是大家女:“二嫂上回写信,提及她有位故交书画一绝,年少时游历四海如今落脚在无锡,托我照应,倒不如问问能不能聘了来。女工嘛,从苏州最好的绣坊请个年事高的师傅不在话下,再就是为人处世,我老家倒不缺宫里出来的女官,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