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得。”四姨娘该靠谱时也靠谱,“我虽然很想吹嘘但我能憋住,等你出嫁了老爷再也无法罚我时我就天天跟那几个姨娘吹牛,气死她们!”
给家里供完货,杂货铺也不能就此关闭。
顾一昭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置办货物,像是常见的南北杂货、拖炉锭胜,麞皮索饼、扇子梳篦这些零碎货物都置办了一回,讲究量小种类全,最后花费也不过五六两银子。
七娘子凑趣:“若是姐姐店开不起来,这些物件就卖给我,横竖居家过日子都能用得上。”
顾一昭戳她额头一下:“可说点吉利话吧,若是卖不掉就全送你当嫁妆好不好?”惹得七娘子咯咯笑。
先花的5两银子是低成本铺全货物,增加杂货铺的可信度,剩下的45两银子却是要留着做倒买倒卖的主要用途,相当于店中主营业务。
高大义颇有见识:“如今已经快到秋冬,届时火炉煤饼必t然紧俏,不如我这些天去码头上转转,进些煤饼火炉。”
“到时候若是卖不出去,放到隔年也成。”顾一昭点点头,“再说府里冬月末都要查漏补缺一回。”
边安也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见解: “买完取暖之物到了冬月里,记得趁低价买入扇子、凉席、竹夫人这些暑气侵袭时的用品,反正放不坏,我们也能一直囤到夏日卖高价。”
“既然有杂货铺,做掮客的生意如何?”顾一昭兴致勃勃提议。
“掮客?”
“是啊,平日里在苏州码头上四处寻摸,找到北边运来的皮草买下,再放到店铺里,等着南边的商船来时卖给南边的商人。同时从南商手里买下茶叶、柑橘等物,贩卖给北边行商。”顾一昭解释。
苏州本是如今全国上下数一数二的商业城市,汇集了全国的棉布、稻米、丝绸、木材,通过京杭大运河四处流转。①《帝国晚期的江南城市》
七娘子在旁边听姐姐念叨生意经,这时候插嘴:“可是他们为何不从彼此手里买呢?”
“因为互相不信任,也不熟悉。而且还要浪费时间成本四处找下家,不如固定卖给一人早早出手落袋为安,我们价格开得公道,只收一点点辛苦费,想必买方也乐得从我们手里接手,毕竟货物要是出了岔子,码头上遇到的船家船一划就跑路,我们却是有固定店铺和多年的口碑在那里。”顾一昭笑眯眯,“这也是掮客存在的原因。”
边安、高大义听了顾一昭的布局后也赞同:“杂货铺里平日里留着一个人就可,另一个人可以四处转悠寻找货源,我们自打大米之后在码头上打出了名气,也接了不少单子,一定能靠着这点口碑慢慢盘活。”
顾一昭听他们都胸有成竹,就布置了个大概,随后将细节全权交给两人处理,只叫他们每月初一、旬日来顾府寻自己汇报即可,平日里可在外头找小厮传话给木兰。
店铺开始有条不紊运转,她便也与姐妹们认真准备起了大哥的定亲喜事。
曼宁还是拿了最易出彩的餐饮这块,她的奶兄弟也没闲着,跟着太太的管事接手了这次油水最足的金银、茶酒诸项。
果然这就是会投胎的好事,自己不用琢磨都有人把饭舀好喂到嘴里。不过顾一昭还是一样感激太太:她原本可以对自己不闻不问,如今却也用心在教导。因此做事更加卖力来回报太太。
可惜有人见不得她好,定亲前一天,顾一昭就在搬去储家的礼盒里发现损坏的蚌粉粉底。
这种粉底由蚌粉磨成,原本放在海蚌壳里,在光线下微微发亮,要是抹到脸上类似现在的遮瑕液,能遮盖脸上的凹凸不平,还能让脸庞在太阳光下泛出淡淡的光泽,很是提神。
可是此刻连接两片海蚌壳的铁合页被扭断,里头的粉底也四散落在托盘里,凑过去细细一闻,粉底混合了面粉,两种质地混合在一起,看着就透出粗劣。
顾一昭蹙眉,吩咐丫鬟们:“仔细查其他的礼品。”
丫鬟们都收敛了笑容,正色寻找,若是扭断铁合页还能说是无意,可连着十几个铁合页都被扭断,里头粉底也被人掺杂了东西,那就肯定是有意针对。
到底是谁要害五娘子?
“五娘子!这山柳花胭脂也有问题!”木兰有了新的发现。
大家凑过去,就见那山柳花胭脂被磕碎了,里头还混合着泥沙,一看就是恶意坑害。
“这些东西从商家搬来时我哥哥就检查了一遍,等送进来后我又带着大伙儿检查了一回,当时都没有问题。”木兰正色道。
“那就是搬运进来后出的事?”山茶猜测。
明日要提亲,今日定亲的礼物就都放在大哥的拜石轩里,顾一昭就唤来了拜石轩的管事大丫鬟萱草,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萱草第一个炸毛:“怎么有人这么下作?见不得我们少爷好?”
说罢就撸起袖子提溜了几个看门的丫鬟婆子进来一一审问,誓要将真凶抓出来。
木兰几个咋舌,没想到萱草如此强悍。
顾一昭倒能理解:大哥是个有口疾的,又是个面性子,若不配个能干强势的管事丫鬟,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萱草果然能干,三下五除二就审问了清楚:“这段时间除了木兰带着丫鬟交割,就只有四娘子身边的紫音来过。”
“又是她!”麦花气愤大喊。
萱草流露出疑惑的眼神,顾一昭就示意木兰将从前紫音剪衣裳的事说出来。
“哼,欺负到我们少爷头上可不行!”萱草叉腰,“知道五娘子素来好性,可奴婢是个爆炭脾气,容不得这人这么欺负五娘子和我家少爷,少不得要去寻太太主持公道!”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听松堂去。
见了太太,萱草先恭恭敬敬行礼,再开口:“太太素日里待我们少爷那是没得说,加衣添饭都周到,我常下面的小丫鬟念叨,我们少爷遇上太太说明是有后福之人,如今又带着七个月身孕用心给我们少爷操持婚事主持大局。奴婢斗胆僭越,给太太磕个头谢恩。”
顾一昭咋舌。
刚才萱草气冲冲爆炭样子,她还以为萱草进门就要告状呢!谁知先恭维了一通太太。果然在大部门混上头头的丫鬟,没有一个简单的。
果然太太神色缓和,有些动容:“你这孩子,怎得好端端来谢恩,我对弘哥儿再怎么好也是应当的,我是他母亲,怎么也要教导看顾他。”
“正是因着太太仁厚,越发显得有心人想来挑唆我们哥儿与太太的母子情分!我看见后就忍不住来寻太太揪出这等小人。”萱草言辞诚恳。
这下连带着顾一昭的丫鬟们都惊讶了,萱草这句话直接将“损害彩礼”与“离间母子情分”挂钩,不管凶手动机如何,扣了这顶帽子只怕被抓出来就是凶多吉少了。
自古以来继母与继子之间关系就尴尬,处得稍微不好外人就要扣一顶“刻薄后母”的帽子,太太自嫁过来一直小心谨慎,处处避嫌,肯定恨死了离间母子感情的人。
太太讶异:“谁敢这么放肆?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萱草便一五一十将发生了什么说清楚,还不忘给顾一昭说话:“五娘子送进来时带着丫鬟们检查了一遍,我交接时带着拜石轩的丫鬟又检查了一遍,绝对不可能出问题。也多亏五娘子细心,想着明天就要过礼了才又翻捡了一遍,否则这样残破东西送过去,被储家看见黄了这门亲事,外头传言说是太太捣的鬼怎么办?那少爷怎么对得起太太对少爷素日的慈母之心?”
太太冷了神色,转头吩咐钱妈妈:“去叫那丫头进来,对了,也叫二姨娘、四娘子过来。”
二姨娘还是同往日一般,穿着素净衣裳,低调进了正堂,待女儿给太太行了礼,又问太太:“太太今日肩胛可还疼?还需要妾身按摩吗?”
太太摇摇头。
二姨娘似乎这时才见识到太太的脸色不对劲,小声问:“太太唤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事?”
太太忍着心中的怒气,示意萱草:“你来讲。”
二姨娘听完后就惊讶,看向了紫音:“你这丫头可认罪?”
人证聚在,紫音就是辩解都无从辩解,她没想到拜石轩上下都有进出簿,往来的人都会由婆子记录在册。
可她心一横,开口道:“奴婢不认!这是栽赃陷害!大少爷结婚,诸多小姐们都派了丫鬟前去送礼道贺,哪里就能抓奴婢一人?”
她看向顾一昭,胡乱攀扯:“说不定是五娘子自己采购时买了便宜货,又不敢收场,所以才刻意弄坏。”
又看向萱草:“说不定是萱草爱慕少爷,看着自家少爷成婚心里酸溜溜,想破坏了这门婚事。”
她这么否认,倒让四娘子的胆子大了起来,也跟着昂头道:“太太,五娘子这不是陷害我么?”
又一脸委屈看五娘子:“五妹,你先前就将我推倒,太太罚你,你就对我怀恨在心,没想到今日为了报复我连大哥的婚事都要搅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