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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笔集_陈悟【完结】(10)

  思绪放空了片刻,她这才细细回想起了那位崔二公子。

  崔二公子......她记起来了,长兄与她唠叨过几句,与一般的国公府不同,魏国公府上的崔大公子是嫡长子,但是正儿八经的魏国公府的世子崔二公子却是是嫡次子。

  她耸了耸肩腹诽,更招惹不起了。

  席间低声说笑了一会儿,外头就有宫女来报,皇上皇后来了。

  诸位官员、夫人、子女一齐起身,祝昭也收回思绪站了起来行礼。

  抬眼间,祝昭看到了皇后,她戴凤冠,着凤袍,唇边带笑,看上去那般年轻,似乎将将过了而立之年,此刻她慈和却又夺目。

  皇帝皇后笑称不必拘礼,让诸人坐下了,寿宴就开始了。

  皇帝皇后先是各自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祝昭一边挨着饿一边打着盹迷迷糊糊地听着,紧接着齐声贺寿的声音轰然在她耳畔炸开,吓得她一激灵。

  再接下来就是各家送礼,再说两句好听的祝寿的话,反正祝昭跟着祝家上去贺完寿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对这些丰盛的菜肴瓜果,她已经垂涎欲滴很久啦。

  哇,手上的箸还是玉做的欸,要是顺走的话能卖很多钱吧?

  吃饱喝足后,祝昭小口小口地吃着食案上宫女刚端上来的瓜果,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家推杯换盏,闲话家常,周围的女郎们还会脸红地议论一屏风之隔的少年公子们,她也乐得听上两耳朵。

  祝昭的席位恰好靠近屏风,撑着下巴看大臣们和夫人们逢场作戏倦了,刚随意转动了一下脑袋,就透过四折屏风的间隙看到了一个少年公子不加

  掩饰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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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在马车上爬上爬下的煮枣啊,为什么祝家人不能给我们的小枣子准备个脚凳呢![可怜]

  第8章 既见君子(四)

  这道视线没有让人感到不适,不是审视,不是权量,相反,这道视线纯粹,这道视线透明,这道视线真诚,这道视线坦然。

  祝昭可没有那么坦然,毕竟她早上刚刚从人家跟前溜走了,她有些心虚地回过了头。

  咽下口中的梨块,她果断地寻了个借口就起身离席了,崔二公子眼神中显然没有责怪她清晨不辞而别的意思,相反,却是笑脸盈盈的。

  可是祝昭受不住了,毕竟以德报怨这事儿不在她的接受范围内,所以那眼神会让她羞愧,也让她警惕,再待下去她感觉要找条地缝钻进去才能呼吸了。

  从摆筵席的长明殿一出去就是一条连廊,连廊下挂着做工繁复的宫灯,南风拂过,地上的影子就微微颤动。

  皇宫很大很大,碧瓦朱甍,琼楼玉宇,廊庑环绕,飞檐如翼。

  祝昭走得很慢很轻快。

  走得离长明殿越远,就越听不见觥筹交错之声,一呼一吸间,好似回到了徽州濯县的芙蕖小道,微热的南风扑面而来。

  她向来不爱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或许那位方士给她批的命很准。

  季夏,午后,日光,树隙。

  疏疏落落,明暗交错,满地斑驳。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心驰神往,她索性找了一山石僻处直直地躺下了,四面落地的木槿花暗香散乱,她抬手接住了一朵被午风吹得左右摇摆不得已落地的木槿花,颇有些风流地念了出来心中所想:“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祝昭满足地深吸了一息花香,双手张开准备拥抱湛蓝的天空,却隐约听见了人声。

  祝昭懵懵懂懂地坐起身来,四下张望,见背后山石恰有一间隙可容纳蹲着的一人,于是她蹑手蹑脚慢慢爬到山石后面。

  现在她还没弄清楚状况,不知说话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话能不能偷听,但是有一事她知晓,不论能不能听,都别让人家知道自己在听。

  若是不能听,甚则身首异处,若是能听,解释起来也是麻烦的,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叛贼?”

  “我看......未必不是......”

  囫囵听了两句祝昭就如坠冰湖,心脏惴惴地叫嚣着,她悄摸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紧紧抿住双唇,克制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不知像这样僵住了多久,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移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仔细一听,周遭很是安静,唯有几声鸟鸣,几处南风。

  她怔怔地松了口气,呆坐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地缓慢地从山石缝隙中退出,谁知她刚站起来,还没踉跄几步就看到了前方站着一位青年,双手负背,山矾窄袖交领长衫,绀宇内衬,肩背挺直犹如青松,眼神肃杀好似松针。

  祝昭一哆嗦,吓得往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双手用力捂住嘴这才没发出尖叫。

  是袁琢。

  四下太安静了,太安静了,祝昭都能听到自己快到要失速的心跳声。

  她现在无比清醒,所以无比害怕,她鬓角的碎发被南风吹得迷了眼,若非刚才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山石上,此刻她定是腿软倒地。

  袁琢目色沉沉地笑了笑,笑得祝昭毛骨悚然,他踏前几步,二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小,高大挺拔的身形步步逼近,遮天蔽日,祝昭顿时被这无形的压迫感压迫得呼吸不上来。

  他可能不记得她......

  “祝四姑娘,你在怕什么?”

  好......他记得。

  他的那双眼睛里此刻满是淡漠,似笑非笑,叫人战栗。

  祝昭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寻常一些,开口却是立马暴露了自己的惊惧:“没,没有。”

  袁琢直直地低头看着她,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或许,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祝昭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她真的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啊,但是刚才那句一气呵成的“没有”真的听起来好像是在扯谎啊,她急得都要哭了。

  “没有?”

  袁琢微微侧身,祝昭这才得以呼吸上新鲜的空气,见到久违的日头。

  “那谋逆——”

  “我什么也没听见!”祝昭连忙捂住耳朵,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袁琢忽然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木槿花,颇为惋惜:“这木槿,我知道,朝开,暮落,当真可怜。”

  祝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可是她真的没听到什么啊,而且她也是被迫听的啊!她也不想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还是心腹大患,而且他们讲话自己不避着点人吗?怎么到头来还怪她啊!

  她越想越气愤,气性一下子上来了,连着胆子都大了几分,她梗着脖子倔强地说:“槿花一日自为荣,何须恋世常忧死!”

  袁琢凝望着面前汗涔涔的女郎,不知是午后的毒日头晒的,还是因为自己的恐吓怕的,夏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她还在磕磕巴巴地喋喋不休:“再说这个地方它就它就这么大,你们不应该四处看看吗?这这稍微出来透个气就就就透到这边了啊,你不能因为我出来透了个气就要就要......”

  “祝四姑娘。”袁琢打断了她的唠叨,像是有些烦躁地抬手按了按眉心,“先前只知姑娘身手好,如今发现姑娘也擅诡辩。”

  祝昭小心翼翼地望着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眼,黑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呈现琥珀色,明明是炎夏却看得她直入凛冬,她一下子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袁琢伸手抚上身侧的木槿花,不冷不热地问:“祝四姑娘可知为何这木槿开得这般好?”

  祝昭很想骂他不知所云,但此刻自己命悬一线,在心里飞快地斟酌后她才讪讪地摇了摇头。

  袁琢看了看一旁的祝昭,嘴角轻勾,淡淡道:“因为偷听我讲话的人,如今都埋在这木槿树下了。”

  祝昭忍不住惊呼,好在适时捂住了自己,却没能控制住自己退后的脚步。

  “所以啊——”袁琢双眼微眯,“我就爱在这地方论事,如何?”

  祝昭不合时宜地想,连皇宫都能成为他的乱葬岗,做臣子做到袁琢这份上,人生也就圆满了。

  祝昭试探着问:“那中郎将今日能网开一面吗?”

  问完她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问的什么鬼话,求他绕过自己还不如现在自己放声高呼,活命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能。”

  平地起惊雷,当真一语惊人。

  怔然间,祝昭又看到那双皂靴朝她进了一步,而她,退无可退。

  “中郎将莫不是说笑吧?”祝昭呆呆道。

  这阴险狠辣,暴戾无常,随心所欲,嚣张跋扈的中郎将莫不是在耍自己吧?

  “袁某从不说笑。”袁琢沉着脸色把玩着祝昭腰间的佩环,低声说道,“祝四姑娘只消记住,你这条命,是袁某留下的,他日若是袁某需要祝四姑娘,祝四姑娘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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