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霁我敢保证只要你除了纪衍,她会恨你一辈子的。”景霁是太子表字,只有极为亲近之人这么唤。她冲着他的背影喊。
裴颂久久不能平静,他回了书房。
面对桌案上的奏疏,翻开两本也许是哪个字眼触怒他,也许是云祎的话让他火大,将玄一喊进来:“去将魏权给本宫喊过来。”
玄一连忙去办,不消片刻将人带到书房。
魏权有些忐忑看着太子紧绷着的面容,刚抬头就被折子砸中肩膀,随之太子冰冷的声音传出:“看看你前日办的差事,还有在你所管辖竟然出现卖官鬻爵之事。”
魏权吓得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下官冤枉啊,此事定有隐情。”
“看看你脚边的折子,再来同本宫狡辩。”
魏权轻轻拿起翻看,气得险些晕倒吞下一口气,双手作揖:“太子殿下此事的确是下官失察,但绝对和下官无关,检举之人其心可诛.........”
检举之人是他的同僚王大人,先前一直同他处于敌对关系,裴颂清楚的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这回他的确办差出现纰漏,是他有所懈怠才让人钻了空子,听闻魏权最近又添一对双胞胎,在蔺朝是大喜大福之征兆,听闻流水宴席白了三天三夜。
准确来说,裴颂拿他出气,见不得别人好。
裴颂劈头盖脸将他一顿骂,并让他两天内证明自己的清白,将先前的差事办好,将功补过。
魏权出了泊华殿已经很晚了,他有些怀疑人生问玄一。
玄一也有些幸灾乐祸,语气尊敬却带着调侃:“魏大人不打算回府上,是打算留在东宫用膳?”
魏权:“不敢。”
“太子殿下好像火气特别大,他好像在找我的岔。”
“太子殿下岂是那样的人。”魏权一想也不大可能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在他愣神之际玄一对他道,“现在南北水患、饥荒频发,魏大人府上未免太过于招摇,铺张浪费,劝您还是收敛点的好。”玄一是真心提醒他。
“好好。”
沈清然这一觉很长已经是三更天了,铃兰见她醒来连忙上前来。
她很渴嘴巴很苦,铃兰一连给她倒了好几杯水送入喉咙。
“姑娘你饿不饿?”
“有些。”
“那你想吃什么,奴婢下去安排。”
“嘴巴苦的很,做些有味道的来。”
“奴婢这就下去安排。”随即走出了寝殿。
她踢开被子伸了个懒腰面朝着里,内心有些烦闷眨着眼睛叹了口气,扣弄着背面用手指划圈。
裴颂走进来就听见她叹息声,躺在她边上手臂搭在她腰上,脑袋靠了过去贴在她后颈,问她:“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甩开他的手,转身说:“你是鬼吗?突然出现。”
“吓到你了。”
“当然。”
裴颂问她:“吃了药好些没有?”
她知道自己身体情况。
毒素早已伤及她自身,昨日不过是开头小菜,那药只是昙花一现,的确减缓她的毒性却是压制不住的,她见过中了碧落受尽苦痛折磨而死之人,她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她不愿告诉裴颂。
若是某一日他知道她快要死了,表情一定很精彩,那样他的确可以得到她,她的尸骨可以永远留在东宫。
“好多了,身子爽利不少”
“真的吗?没有骗我。”
沈清然十分平静的说:“我骗你做什么呢?”
裴颂摸着她的小脸轻抚,低声:“我不知道,你总喜欢欺骗我。”
沈清然没话同他讲也不想理他,刚好这时铃兰走进来伺候她起身用膳,看到裴颂恭敬的行了个礼。
铃兰:“太子殿下您要不要一起用些,听说您在书房处理公文到很晚,想必有些饿了。”
裴颂刚打算张口被沈清然拒绝,她弯腰整理衣裙,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不饿~”
沈清然起身要走被他拦腰扣在怀中,腰间的手臂如铁钳压着,温热呼吸凑上来:“本宫的确有些饿了,你便大方些匀给本宫一些吃食,要不让我俩一起饿着。”
沈清然起身再度被他摁在怀中。
“你松开我~”她被压在他怀中起不来。挑眼瞧这太子太烦人了,此刻有种打情骂俏之感,她不想同他纠缠便松了口。
裴颂松了手,她逃似的跑了出去。
宫人弄了咸口的鲜粥,还有平日里她爱吃的还有几道小菜,一一上桌。
一顿饭在安静中吃完,她胃口不错用了两碗粥。
裴颂是真的相信那药果真有效果。
晚上他非要留在这里睡觉,她就随他了。
裴颂将帐幔放下,熄了灯。男人平躺着能感受到女子均匀的呼吸,顺手一捞将她抱到怀里,略带薄茧的手顺着衣摆触及她嫩滑细腻的肌理。
沈清然睁眼对上男人的丹凤眼,透过月色这样近距离端看着他的脸庞,他的长相的确无可挑剔,也难怪天下女子这么恋慕他,却是个人面兽心、表里不一的男人。
“怎么,干嘛这样看着我”她听出了他话里的得意,他嘴角微翘潋滟成一道弧度。
第90章 报仇
对上他眼底的兴味沈清然一愣。
裴颂难得抓住她如此模样,紧随着捧着她的脸揉了几下,手感极软:“你想看就看个够,光看不够要不要摸一下?”
言罢,他抓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透着不要脸的劲,沈清然觉得他好烦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丢了个十分嫌弃的眼神给他。
“我困了,你不要同我讲话。”
裴颂没有得寸进尺,她没有表现出厌恶他,现在也没有撵他走,两人能同床共枕已然不错。
沈清然背对着他靠着墙睡觉,他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中间拉出一条很大的缝隙。
男人闭眼睡觉,很快均匀的两道呼吸传来。
寝殿中静悄悄的,一片漆黑的夜从槛窗溜进来的月光支撑着昏昧的光,帐幔紧合。
........
早上醒来身边早就空无一人了。
裴颂很忙,尤其是近来南北均有灾情频发,早朝时便有大臣同皇帝上奏赈灾粮一事,地方并要修筑、加固堤坝,水利工程的修缮,皇帝问询了太子的意见,裴颂荐了前往救济的要员,事后召集大臣在东宫商议。
宫人为她梳洗打扮,她便如木偶一般被摆弄。沈清然抬眼看了眼铜镜中精致照人的女子。
眉眼满是疏冷,脸上带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扯唇对着自己僵硬的笑笑。
苏柒瞥见这一幕,这笑意勉强皮笑肉不笑,还不如不笑,带着些慎人之感。她觉得面前这女子比较陌生却更加的真实,先前两人关系好也是熟悉的,但好像之前的那个她是假的。
就像带着面具唱戏,撕下来伪装的戏子露出本来的面目。
宫人带她去用早膳。
女子端坐着用早膳,她慢条斯理。沈清然询问她们几个东宫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还有东宫外的,苏柒知道她想问什么比如谢家,又比如纪世子,在这东宫处处打压欺软怕硬的地方,自有几分生存的手段,苏柒这一年相较以往更加成熟、机灵,她人本就聪慧。
“你们都出去,苏柒留下——”
“是!”
待人清退后,苏柒挑拣着说:太子扣着她,谢家一直在同他威压、周旋,纪世子倒是一直没有出现,听闻在府上一直闭门不出。
沈清然应该是知道了,纪愽将他关在府上,不让他出来找太子的麻烦,其实纪衍有时一点也不沉稳,尤其是遇上她的事情便没了分寸,会乱了套子。
这显然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只要她知道他安好便可。
用过早膳后下面人端上来汤药和药丸给她,一日三次都要吃的。黑乎乎冒着热气,很冲鼻,空气中都是苦味儿。
她丧失活下去的希望,也看不到希望,还不如早日下去见双亲,这药也不是全然无用的,虽压制不住毒素却减缓了一些痛楚。
“苏柒我想吃你从前做与我的那道家乡小吃,桂花酪,好吗?”
“奴婢这就去。”
待苏柒离去她支走殿中的宫婢,然后起身将药倒在一盆花草中,将药丸埋入土里摁了摁,眼中利落果决。沈清然坐回原处,等宫人回来平静的将药碗递过去。
一连这样几日过去,裴颂问及她身体状况她都说身子很好,撒下了谎言。
这几日那老太医一直在废寝忘食的翻阅典籍,研制解她毒的药。
这天下了雨,沈清然独坐曲折游廊,观雨。
起初细雨如丝后来渐大,雨水顺着琉璃瓦片成串的下坠,雨水敲击着宫殿的飞檐翘角,溅在青板石阶上,一道道雨幕拉下,朦朦胧胧。
她脑袋倚栏凭望,向上抬。
她想起了小时和妹妹在山上玩。
那日雨水比这日还要大,她和妹妹同乳母上山却不甚下起了雨,她们和乳母走散了,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一路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