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佑想了想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没事。”
谢龄之轻咳一声,谢闵为他拍着背帮他顺气,递上来一杯温水。
“还真是年纪大了。”
这时谢闵开了口:“先不说你表妹之事了,另有一桩事说与你们。”
谢家人先前去了定远侯府,问询了不少事,其中便有杀害沈家满门的真凶。
纪风道出真相,赵燊中已被太子和沈清然除了;因着这事谢家对太子的看法才不似从前,裴颂不光是为了沈清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毕竟赵燊中是太后一大助力,赵燊中一死意味着太后的倒台。
而现在赵氏被重新洗牌,现在掌管赵氏的是裴颂的舅舅,皇后的亲弟弟。
裴颂为了沈清然做出的让步,杀了沈氏的罪人,这是一点。
第二点便是为了救她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一切尽归他手,裴颂能护住她。
知道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还是不愿接受这门亲事,看不上太子。
“现在赵燊中已死,其妻儿离了京,当年因为赵燊中一己之私灭了沈家上下,如若不是我外孙女在纪家躲过一劫,哪里还有今日好活。”谢龄之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父债子还。”
“听说我还有一个外孙女,当年才六岁。”
谢龄之看着几个孙儿,表情严肃带着戾气:“夫妻一体,你们觉得赵燊中的夫人可知晓此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谢龄之继续:“赵燊中的儿子荒淫无道,仗着家中权势干尽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爹的意思是要动手吗?”
“你们几个怎么说?”
谢闵父子点点头。
谢寘为人质朴良善,是那种别人只要说句好话便会既往不咎的人,太子拒亲时他也是本着不计较的态度,但谢龄之等则是完全相反。
谢寘有些纠结,他觉得祸不及家人,但一听父亲这样说便心生犹豫了。
谢龄之仅瞧他一眼便看出所以然来。
谢寘对上父亲类似失望与质问的目光,让他抬不起来头。
纪风的话在他脑海里游荡,这些年外甥女过的是什么日子,处处刀尖舔血,本该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却家破人亡,在外飘零。
入京与皇权对抗。
谢寘:“父亲说的是,我们即刻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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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燊中儿子荒淫无道,早前便仗着家中权势无法无天,族中子弟早就看他不顺眼,现今赵氏重新洗牌早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太后的人,清理的清理,驱逐的驱逐。
雪夜,深深宅院。
谢家侍从隐遁于暗处,与夜色融为一体。
年轻男人感受到了危机,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立于内室的几个男人,一身气质不凡,不像寻常人。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如果你是赵燊中的儿子,找的便是你。”
谢闵冷淡开嗓。
床榻上的女子抱着被在墙角瑟瑟发抖,双眼惊恐望着眼前几人。年轻男人听见此话大惊,“父亲是你们杀的?”
谢闵拿着绢帛漫不经心擦拭着长剑,步步逼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你素日里稍加收敛做个好人,也就不会做我刀下亡魂。”
“当年,你父亲灭了沈氏满门,今日你便偿还了这债吧!”
“什么.....不”年轻男人刚起身想要跑便被谢闵一剑封喉,鲜血飙出去喷涌在门窗上。
他直挺挺的倒下了榻,一双眼瞪得很大。
“啊.........”
女人喊着夫君,抱头几近崩溃。
谢闵一剑刺穿女人的身体,只听“咚”的一声,女人倒在了床上,胸前一个血窟窿,鲜红的血染透衾被。
这女人死的不冤枉,男人的荒唐无度,她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夫妻俩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官司。
赵燊中的夫人是在梦中解脱的,被谢闵一剑刺穿死在榻上。
“妹妹,哥哥为你报仇了。”
“哥哥为你报仇了!”
.......
这一日,皇后与九公主造访东宫。
裴颂提前与沈清然通过气,男人用谎言编织谎言,令她深信不疑。
沈清然一身正式的面见皇后,不论是着装、礼仪,好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误来。
一番交谈下来,令母女俩很是惊诧。
“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最近恢复的不错,用的都是极好的药,宫人照顾的也都细致。”
裴颂挪动步子到皇后跟前,促使她望过来:“母后,她身子骨不似从前,伤了根本,能救回来一条性命已然是万幸。往后是离不开药了,得好生将养着。”
皇后:“你的身体呢?”
裴颂:“儿臣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用担心。”
没一会儿裴颂以她要吃药将她支开,让苏柒将她带离殿中。
皇后已经对裴颂心力交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一禅大师说两人注定纠缠不清,该有这一段情缘。她也就任由了,再阻挠下去他怕太子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彻地之事,今天看到沈清然此般,极好。
母子连心,皇后的态度他已然看清,他一向知道揣度人的心思。
“父皇那里,还请母后.......”
“此事在你,但母后也会帮你,放心吧!”
“谢母后。”
赵昭这时候提起纪家之事,纪衍还在东宫里,她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被裴颂搪塞过去。但皇后知道,裴颂动容了,而且他也没打算杀他,就够了。
年关将至,裴颂事务缠身,这两天沈清然几乎没有见到他。
她让苏柒打听消息了。
很快她从外面带回来消息,太子巳时会回来,她很是兴奋。她让苏柒帮她梳妆打扮。
不禁想到他说,喜欢她穿粉色。
选了一身桃粉色曲裾宫裙,腰肢细瘦,身形窈窕。她白软清瘦的小脸五官挺立,眼中像是蕴含着星光,红唇饱满,往下是一截冷白的脖颈。
巳时三刻,车马停在泊华殿。
邵临打开车门,男人随之弯腰走下来。身上裹着黑色大氅,气质矜贵不凡,面容紧绷带着几分疲倦。
不知何处来的一捧雪径直砸在他身上,雪粒掉进他细长的脖颈里,当即不悦,看起来像是要发火。
一下、两下,往他身上落。
他身边侍从,宦官四处查看,哪个不怕死的胆子这样大。
成功看到墙角的一抹亮色身影。霎那间男人眉眼柔和下来,朝之走去,看着她调皮灵动模样顺手团了一个小球往她后背丢去。
沈清然躲开的同时,报复性的再一次砸去。
男人勾唇笑着,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冷不冷?”他开始问罪苏柒,挑眼,“你们将孤的话当耳边风,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苏柒连忙跪下请罪:“请太子殿下恕罪。”
“你别怪她,是我让苏柒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就等在这里了,没有多久。”
“你好过分,忙起来便将我忘了,是不是外面有美人相伴?”
说完转身就走。
裴颂将人拉回来,连忙解释起来,哪里还能想起来责罚人。沈清然被他抱住,靠在他胸膛间隙,朝着苏柒摆摆手。
苏柒麻溜的下去。
“今日我有何不同?”
沈清然褪离他的怀抱,仰着小脸,很是期待盯着他的眼睛。
“没看出来——”
沈清然拉下来脸,第一反应是推他。却被他摁在怀里,他连忙低哄:“今日很不一样,梳妆打扮了,漂亮极了。”
裴颂低头啄了下她的嘴唇,又软又香。
沈清然含羞的看着四周,给他胸膛一掌,娇嗔:“有人在呢,没有正形。”
“那等没人的时候再亲”裴颂来了句,让她当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小脸愈加的红了。
“我不理你了。”
裴颂看她鞋边的湿痕,他蹲下,轻声:“上来,背你回去。”
她抬眼的瞬间与邵临等人对视上,她抿了抿唇老实道:“我自己走回去,没多远。”
他带着几分没耐心:“少废话,上来。”
沈清然边爬上他的背边咕囔:“上来就上来,那么凶干嘛。”累死你。
她并不沉没什么分量,裴颂往上颠了颠,走在雪地里踩着棉絮般的雪花咯吱咯吱响,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寝殿的门被打开,里头暖烘烘的,将人身上的寒冷瞬间驱散,身上的雪水化开,落在地面上一片湿渍。
太子落坐于罗汉榻上,将她抱坐在自己双腿上。
沈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抚过他下眼的乌青。
女子仰脸亲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她轻柔细语,带着女儿家的娇态:“我总是在无理取闹,你每日都这样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