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云容冷脸拒绝他,说的一句话,与现在太子妃说的一般无二。
沈清然正欲开口,脑袋垂了下去耷拉在一边,双目紧紧闭上。
昭文帝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
“将她抬到明正殿,着太医诊治.......”皇帝一声令下。
第120章 逼宫
沈清然被人从地上抱起朝着外面走,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大道,一路走进明正殿,皇帝居住的寝宫的一处偏殿,巍巍高墙,月光撒落琉璃瓦片。御道的宫灯明亮,点亮昏昧夜色。
皇帝的御用太医刘氏为沈清然把脉,眉宇紧锁,片刻后转身来对昭文帝称:“太子妃身子本就虚,加上饮食匮乏,又受了刑.......”
“太子妃有忧思之症,最是伤身。这次极为严重,下官也没有把握——”
“没用的东西,这点病都瞧不好!”
刘氏闻言缩了缩脖颈,心道:
太子妃这个状况,这么折腾,难救,他还不如当个废物。
“下官一定用尽毕生所学救治。”太医刘氏连忙上前,为沈清然治疗。
皇帝站在那里,看着一身伤重的女子。这次他才亲眼见证到这女子的身体状况,生拉硬拽回来的一条命,不过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想到什么昭文帝唤来贴身侍卫:“去查究竟怎么回事,堂堂一个太子妃竟然饮食匮乏.....”
“是!”
............
五更天时太子带着兵马赶往皇宫,舅舅赵祺得知赶往,拦截着太子。
两方对峙,空气中满是硝烟之气:“太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逼宫造反。”
裴颂道:“本宫还不屑,只为救回太子妃。”
他手中长剑在幽光中亮出寒芒,气势凌冽:“若是舅舅再不让开,别怪我六亲不认。”
“你.....”
赵祺气得脑门青筋突突跳。
帝后趁着太子不在,将太子妃抓进皇宫,原是为着太子被刺伤一事,传出此事是太子妃做的。
昭文帝只是将人抓进宫中盘问,谁成想皇后竟然私自动用私刑险些将人弄死。
还被昭文帝训斥了一顿。
赵祺从马上下来,忐忑的走过来。
他十分语重心长规劝:“此举不妥,你现在同舅舅进宫寻太子妃,她情况很不好等不得,现在你若是非要动手,等你找到她.......”
不消片刻,两人一同走进内庭。
明正殿——
宦官刘忠连滚带爬至皇帝身边,面色惨白:“皇上,太子带兵将皇宫给围了。”
昭文帝勃然大怒:“什么,这个混账想要干什么?”
“现在太子与赵家主正往这里来,看着面色不善啊。”
昭文帝连忙来到正殿便见朝着这里来的赵祺与太子,赵祺连忙行礼,太子身子笔直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意思,手中的长剑透着寒光。
“你叫人围住皇宫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弑父逼宫?”
裴颂伸直手臂,将剑尖对准皇帝:“太子妃在哪里?”
昭文帝看清太子眼中的神色也吓到了,在身量上便矮上一个头,气势凶狠狠的威压过来。
“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如此培养你便是叫你今日拿剑指着你的父皇吗?”昭文帝死死的盯着裴颂,双眼阴翳,“裴颂,你妄为人子。”
“枉为人子?”他冷笑。
“父皇培养儿臣只是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儿臣自认为从没让父皇、母后失望过,肩负起重担,不负世人。”赵祺看着眼前对峙的父子二人,不禁惕然。皇帝的大失所望与太子的悲戚。
“负重前行,斩一切阴谋诡谲,让自己一身负累。”裴颂咥然,“儿臣这辈子从没求过什么,只是爱着一人。”
“父皇将儿臣支开,捉拿太子妃。”
昭文帝深深的闭了闭眼,听着儿子的责难,感受到了他倾巢而来的委屈,如海水倒灌。再度睁开一片清明,直道:“朕还真没想到自己儿子是个大情种。”
他骂道:“蠢货——”
满是恨铁不成钢:“沈清然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她与你相处这许久,对你的情分呢?”
“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还用下作手段,说出去叫天下人耻笑你这个太子。”
刘忠与赵祺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端看着这一幕。
“儿臣只需要她留在身边,天长日久总能生出感情的。”裴颂放下手中的长剑,“说起来儿臣不是与父皇一般无二吗?”
“当初父皇看上云家长女,即使对方知道父皇的身份也丝毫不动心,父皇用手段让大将军战死沙场,甚至生出强占为妃的心思,只是不曾想对方会殉情。”裴颂继续,“小十一的生母——云嫔娘娘。”
“知道自己是姐姐的替身,知道真相,抛下尚在襁褓的孩子,含恨而终。”
他一字一句化作锋利的刀锋一刀一刀剐开皇帝的皮肉、去骨:“父皇远比儿臣要狠心,有手段,是您害死了自己所爱。”
这是昭文帝心中的痛,就这样被裴颂血淋淋的再次揭开,告诉他一个事实,他远比裴颂要心狠,更是亲手害死了两姐妹。
气恼的他一巴掌甩过去,更是一脚踹向他。
太子当即跌在地上,忍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淌着血丝。
脸上重重的指印清晰。
皇帝也没有讨到好,他自己也顺带跌落在地上,伸手捂着心口喘息,身体像是随时要垮下去。
刘忠大惊,一步作三步,跪倒在昭文帝身边,为他顺气:“皇上,皇上您如何了?”
裴颂无所谓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丝,趔趄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狼狈的皇帝,眼中没有一丝温情:“父皇年龄大了,便好生修养-生息。”
昭文帝终是闭上了双目。
太子问刘忠:“太子妃在何处?”
刘忠被锋利的长剑晃了晃眼,似乎能看到自己血溅当场的画面;这次太子是真的动怒了,真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就连皇上都置之不顾了,要知道先前可是最忠孝的。
“在.....在偏殿....”
刘忠颤颤巍巍的说。
等太子走远了才敢将皇帝扶起,赵祺也上前搭手将他扶回寝宫。赵祺出来时刚好碰到皇帝的贴身侍卫。
“皇上怎么了?”
赵祺顿了下,用着一种的语气道:“无碍,老毛病犯了。”
刘忠盯着赵祺的后背看,内心腹诽。
“皇上叫你去办什么事?”赵祺问询。
他本不欲开口,但触及到刘忠的眼神。
刘忠言:“无事,皇上不会怪罪的。”
他道:“皇上让我等去查太子妃饮食短缺一事,此事是九公主与太子殿下身边的邵大人所为.......”
赵祺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回九公主完了。
-她这回可摊上大事了。
先不说皇后自身难保,这次她也保不下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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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颂推开偏殿的门,便看到一众太医。
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人儿映入眼帘,脑袋垂在枕上,就连指尖都无力蜷缩,一身被鞭挞的血痕。甚至能看到破开衣衫的娇嫩玉肌绽开的痕迹。
太子行至榻边,拨弄开她脸颊掉落的青丝,伸指描摹脸上的瘀痕,悲愤交加,自责涌上心头。
“太子妃如何?”
太医刘氏连忙将沈清然的情况告知,越说声音越来越低,汗水越来越密集,身上的官服都湿透了。
生怕下一刻太子就要骂他们废物,要他们的性命。
“你们去为父皇诊治,想来父皇心疾犯了,平日里劳累过度,让父皇卧床好生修养,可知晓?”
刘太医有些震惊的抬头便对上太子幽幽的目光,如脱鞘而出的利剑,不掩饰一点锋芒。
“若是刘太医听不懂孤的话,现在便可以......”
扑通,刘太医滑跪了下去,脑袋重重抵在青砖上,颤颤巍巍说:“下官明白,一切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
内室几名太医纷纷跪下,齐声:“下官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裴颂来到床前,掀开锦衾,将床上的女子横抱在怀往外走,跨出门槛之际顺手扯过矮榻上的薄毯将她身子包住。
穿过甬道,走下宫阶。
夜被破开,天空亮起微光,晨曦在苍穹晕染开。
军队将皇宫围住,守在各各宫道,身着盔甲士兵依次排开。玄二见太子抱着人出来,忙打开马车门。
裴颂来时便着人通知了百官,皇帝心疾复发,早朝取消。
“父皇寝宫不许外人进入,派兵把守坤宁宫,严守皇宫。”
“属下明白!”
玄二交代下去,然后驾上马车,返回东宫。
裴颂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给盖住,听她在梦中呓语喊着那人的名字,喊着父亲、母亲。伸手触上她的眉眼。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往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没一会儿。她双目睁开一条缝隙,看清眼前人呓语:“你...你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