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出手杀云嫔,皇帝并不知此事。
母子两人本就形如水火,倘若知道云嫔之事,是否还会对赵氏一族偏颇?
毕竟,赵氏得势太久,皇帝早就视为眼中钉了。
只差上一根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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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庆功宴这日。
四品以上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皇室子弟皆要参加,定远侯府也不例外,纪衍收到消息,桑碧去了皇宫内,皇宫内有邬宫的人,届时她势必有所行动。
九公主一身艳丽的宫装,明月为她盘了个髻,戴上一套名贵的头面,上头的步摇稳稳的插在斜后方,明月给她描着妆容,皇室贵族的气质浑然天成,少女盈盈的笑着,上完朱唇最后一抹色。
裴时薇拉着她的手在手背拍了拍,“今日是徐将军的庆功宴,场面很盛大,不能带你去了,人多口杂,你就好好待在殿中不要出去。”
桑碧点了点头,笑意潋滟,“奴婢明白,公主放心,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真乖。”她用着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说。
裴时薇看着明月问:“本公主对桑碧好,明月你会不会吃醋?”
明月大方的笑着说:“怎会呢?奴婢和公主一样喜欢桑碧,再说只要是为公主好的奴婢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裴时薇摸摸她的脸,“你也乖啊。”
“前几日父皇夸我了,说我越发的有长进了,”她哂笑,笑意明媚,“还是头一次这样被父皇夸呢,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桑碧附和着:“当然知道了,公主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了。”
明月跟着相视一笑,裴时薇有些傲娇的嗔了两人一眼,然后收回。
到了时辰,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陆续到达,一辆辆豪华的马车驶进皇城,大家都做足了表面功夫,阵营不同的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就走,感觉看对方一眼就晦气。各皇子倒还算一片祥和,太子和三皇子的出现打破这一片安宁。
“几日不见,二哥这龙章凤姿的,风姿绰绰,”裴骁抚了下袍子,咥笑,“之前有传言,有一批绝顶好的江南瘦马送入了东宫,难不成所言非虚?”
其背后另有深意。
皆知,的确有好事的臣子秉着些心思送了一批江南瘦马讨好,在这之前皇帝还把太子在金銮殿之上痛骂了一顿,这在众人心中无异于德行有失,后来传出太子被刺杀的消息,这事也不了了之。
这一事件传出,民间都说太子是位好储君,就不是那等为美色所利诱昏聩之人。
毕竟,谁人不知当今太子不好美色,如若不然民间怎会传出太子有龙阳之癖。
裴颂挑了挑略微锋利的眉梢,睨看过去。
裴骁抬了抬下巴,眼尾上挑带着些小人得志的神色。
“三弟说笑了,”裴颂一脸云淡风轻的回怼,“传言自是传言,有几分可信?”
王公贵族和皇室子弟三两成群的站在一起,都停住看着这两人暗潮涌动,你一言我一句,一个个竖起耳朵来听——
“人言可畏,”裴颂抬了抬下巴直对着他,眼底含着极淡的笑意,“人长一张嘴谁又能去管,听听也就算了,倘若真要细究、当真的话,之前有传言三弟出入烟花之地,月余,前段时日听闻又纳了几名妾室,我瞧着三弟面色红润,精神劲如此之好,看来在温柔乡之中滋养的不错,传言应是非虚了,应是要注意身子的,温柔乡虽好,但可别把自个儿的身子掏空了才是。”
........裴骁有意隔应他,故意提起这事,有意打他的脸,但裴颂也一点面子不给,他不要脸何须留情,当着众人的面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果然三皇子裴骁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太子裴颂一身暗金色的长袍,镂空云顶发冠束发,腰间的蹀躞带坠着玉佩和香囊,一副雍容自若的模样,说完收回目光带着随身的小太监去往宫宴的地点,步履生风,衣袂飘然。
第16章 宫宴
皇宫摆宴,为徐老将军打了胜仗庆功,举国同乐,免赋税三年。
文武百官、皇室中人在席位上依次排开。
三皇子面色不善的瞟了一眼裴颂,中间隔了一桌,冷冷的抚着衣摆坐下,端起长案上的酒樽一仰而尽,上面一圈的纹路巧夺天工。
坐在那里散发出的戾气有如千年老鬼,眼尾都染着寒意。
裴骁对面坐着纪衍。
男子一身鹄白锦袍,玉带,墨发定冠挽髻,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有着出尘之表。因要应酬这种场合或许是周遭的环境导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执着杯盏在饮茶。
纪衍虽是定远侯的公子,确是不常在人前露脸的。
小时在江南定居,再大一点就是四处跑,是这几年才定居在京的。
裴骁一直有意笼络定远侯府。
抬头,朝着对面的纪衍举杯,示好的意思很明显。
纪衍和大哥纪长风坐在一块,看了眼不争气的弟弟,用手肘撞了下,压低声音:“装一下。”
纪衍举起茶杯抬了下,很快的收回目光,然后小口的呷了下。
很快的别开目光,和旁人交谈起来。
裴骁感受到对面人的无视,胸腔的火气乱撞,一口闷下酒水。
裴言徽和裴颂坐在一桌,小小的人儿一副看戏的姿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剥着金桔丢进嘴里。压低声音笑了一声:
“皇兄,你看给三哥气的,我原以为你会白白的受他的气呢,却把他堵的话都接不上来,脸都绿了。”
裴颂回头,看他。
裴言徽往嘴里丢着剥好的金桔,连忙转移话题,瞧着对面纪衍眼生:“二哥,那位便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吧?”
裴颂觉得熊孩子过于吵闹,轻“嗯”一声,然后抬眼看了眼对面的纪衍,对面的纪衍手指摩挲着杯盏,挑眼睨看着他。
虽然顷刻间便收回了,但那是一种很极具侵略性的打量。
鹰隼天生自带敏锐。
“二哥,这位纪世子我也略有耳闻,”裴言徽喝了一口茶,用帕子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我倒是第一次见上这位纪世子,倒真是如传言那般清风朗月、丰神俊逸。二哥你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男子,这在传言中纪世子便是第二位了”
裴言徽长着一张拽拽的脸,却喋喋不休:“这纪世子和你并列,你心中可会不平?”
裴颂抻了抻宽大的衣袖,顶着一张接近完美的脸,语气淡淡:“有何不平?不过是一些虚的东西,旁人要怎样便怎样,我也落得个清净,有何可比的!”
裴言徽是有些佩服他皇兄这份心境的,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太子就该他当!
没一会儿,帝后携手从殿外走来,直登主位。
皇帝先是浓重的一番开场,然后敬贺此次蔺朝的大捷,在座的一起举杯宴饮。今日的主角徐老将军豪情万丈,兴致高昂,弓身,揖礼:
“我蔺朝的将士个个英勇,泓阳关是个险地,在那处盘旋了半月有余,云朝的兵死死追堵,亦没有口腹之食,好在最后及时反败为胜,最后一战,将士们都士气高昂,追的云朝的兵退舍三里,我蔺朝个个好儿郎。”
昭文帝捋着胡须,满脸的开怀。
离皇帝最近的便是舒嫔,按照位份本应靠后的,可这位主正是得势时,年轻貌美对皇帝很有一套,加上传来怀孕的消息,身份蹭蹭往上涨。
伺候舒嫔的小太监便是栩风,穿着玄色和青色相间的太监服,一副低眉顺眼的低下姿态,嗓音细尖细尖的:
“娘娘,此物属凉,切勿多食啊!”
舒嫔说,“无碍。”
昭文帝看过去,直接叫太监撤了下去那道盘子,然后又吩咐下面的人换了一道,眼中都带着柔情:
“还是切勿贪嘴,还带着孕,莫要叫旁人笑话了去。”
舒嫔瘪了瘪嘴,深情的望着昭文帝:“陛下就会取笑嫔妾,陛下不说有何人敢笑话嫔妾。”
昭文帝眼中带笑。
一旁的皇后脸颊上带着浅淡的笑意,颇具一国之母的大家风范,雍容端庄华贵。
舒嫔扫到皇帝旁的皇后,嗔笑抬袖,“皇后娘娘,嫔妾是不是多言了?”
皇后抬眼淡淡的扫视着,笑意浅淡,“不妨事,舒嫔莫要失了分寸便是。”
舒嫔抿了下唇,看向皇帝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皇帝只是投过去一个有些敷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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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气氛祥和、欢快。
管乐声声,专人击打着乐鼓和管乐,音符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舞娘依次排序踩着拍子,扭着纤细的嫩腰,长长的水袖甩开站成一排,然后自两边散开。
一身穿水蓝色罗裙的女子出现,及腰的长发倾泄而下,面纱掩面,甩着长长的水袖舞动,被簇拥在十几名舞娘中,眼底勾着潋滟笑意,身段翩跹起舞........
她跳的正是——长袖折腰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