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即脸色大变,转眸看向昭文帝,只见他死死地盯着那蓝衣女子看,眼眶有些红了。
云家两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女儿尤其善舞。
云嫔最拿手的便是这长袖折腰舞,当初在昭文帝面前就是穿着一身蓝衣跳着此舞。
纪衍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来。
凝着前方,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俨然成为了这场宫宴的主角,首座上皇帝的反应最引人相看,已经失了态,眼睛几乎没有挪开过,纷纷扬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桑碧一身蓝色罗裙,眼波流转间漫不经心的对上昭文帝的眼睛,很快挪开。
纤手宛若飞扬的花蝶,足下轻点,腰肢盈盈一握像是一把夺命的刀,裙带飞舞盘旋,面纱下的脸庞惹人相看。
她的第一步就是借着云嫔,挑起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导火索,皇家最淡泊的便是亲情,远不如权力至上。
看皇帝这反应,她今日便是成功了。
裴颂端坐在长案前,手中执着一杯美酒呷了一口。漆黑的眼落在那蹁跹起舞的女子身上。
她身姿婀娜窈窕,并没有那种搔首弄姿,身体像是和乐曲融为一体,清纯而又美丽。
锐利狭长的眸子扫视而过皇帝又落在她身上,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让他察得什么,对着小桉子抬了抬手,一阵耳语。
一曲很快毕.........
许久过后,等人退散皇帝才久久的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打着圆场糊弄过去。
太后扶着额:“皇帝,哀家有些疲累,就先行回宫。”
皇帝应下,派了身边的贴身太监送太后回宫。
出了殿,太后不太平静的唤身旁的嬷嬷,手有些微微颤抖,吩咐:“快去将方才那名舞姬带来,哀家倒要看看她的真面目。”
太后身边的嬷嬷连忙下去办。
裴颂身边的小桉子和太后的人正寻着桑碧,她很快的脱身后朝着皇宫的后花园去,那里有之前被她弄晕过去主舞的舞姬,第一个找到这舞姬的是小桉子。
“你便是方才跳舞的舞娘?”
女子迷迷糊糊的点头,用手摁着后脖颈的位置,呲牙咧嘴。
没一会儿小桉子便抬腿离开了,赶往殿中。
那舞娘被带至太后的宫殿,穿的正是那一身蓝色,手中攥着白色的面纱。瞧这阵势当时便害怕极了,太后的一番问询都滴水不漏的回答上来,处处合理毫无破绽,只能让人下去。
忍不住喟叹,“难道真是哀家多心了,只不过是一个舞娘。”
身旁的嬷嬷应声,“太后何必忧心,那个女人十年前就不在了,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早就化作幽魂了。”
太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起身,“哀家累了,扶我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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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碧找到纪衍,她看着眼前之人,久违的熟悉感和安全感迎来。
她轻声:“纪衍哥哥~”
纪衍扣着她的后脑勺拥她入怀,那种紧张不太安心的情绪在看到她那刻才安定下来,双方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拥着。
许久过后,两人久违的瞧着对方。
桑碧和他说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情况,并把从慧娘那知道的事情传递给他,告诉他准备从皇帝和太后这边先下手,然后开展自己的计划。
“你是打算留在皇宫行事?”纪衍问。
桑碧反驳,“不,还是得在东宫行事。”
纪衍倒是希望她能留在皇宫内,裴颂那人太过危险些,他宁愿选择前者。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方才我在席上观察了他,他恐怕对你起疑心了。”
桑碧坦然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若是不入虎穴,如何能完成目标?就算东宫是虎豹之口,我也入,这场局我有把握,倘若届时真要和此人斗上,我也不怕”
她声音平稳带着力量感,眼睛闪闪发光:“父亲的女儿又岂会是胆小怕事之辈”
纪衍在她身上看到了记忆中那人的影子。
他一直在盯着何唤之,此人一直在某其职、兢兢业业中,和蔡边之间的恩怨渐渐加深。
两人都想弄死对方。
“何唤之是我重要的一步棋,说不定是我扳倒赵氏和太后的契局。”
第17章 皇帝
桑碧语气松快了几分:
“纪衍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此事已成定局,容不得我后退了,”她伸手抚开纪衍微皱着的浓眉,声音温柔,“我们最后都会好好的。”
桑碧拍了下他的脸,挤眉弄眼,“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纪世子吗?”
纪衍被她这一举动逗笑了,紧绷的面部松散几分。
“什么风度翩翩,你莫要取笑我了”
“如何是取笑?”桑碧拿下来自己的手,“传言纪世子风度翩翩,公子世无双,颇受贵女的欢迎,可惜这位纪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拉拢定远侯府的都是追着纪公子大有结亲之意的。”
纪衍对上少女眼中的笑意,眼底的一抹苦涩之意泛出。
青梅竹马........
他在她心中不过是兄长的情谊,是兄长对妹妹的呵护。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沈家遗孤之女和簪缨贵门之子。
以前她也是意气风发的高门贵女,可惜一着落败,意气风发也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自卑到骨子里。
她多年的绸缪,便只有一个执念:
报-仇.
可能她也曾想过这许多。
但纪衍守的是那个小青梅沈清然,不是什么高门贵女,爱的依旧是那个她。
他声音有些轻,没什么情绪的反问,挑眼看过去,“你以为呢?”
桑碧问:“我以为什么?”
纪衍看着她没有说话,一张脸上写满了情绪,桑碧错开目光。
到底是处事多年的青梅竹马,互相了解对方,察觉出他的情绪。细想她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手指在额角处挠了挠,斟酌之下还是不说话的好。
桑碧侧了侧身,直接逃避。
以前她时常这么干。
大多数时候纪衍都是比较顺着她的,但少不了意见不合、有吵闹的时候,她都是一句话怼过去:“算了,先安静会儿吧!”然后选择不去看他,转身背对着他,只要看不见脸就行。
转头就哄、求好的是他。
“何唤之你放心,黎亲王那头我也派了人,等我消息”纪衍转身离开。
桑碧转身,纪衍早已离开。
她站在原地苦恼不已,怎么就生气了?
她说什么了?........
她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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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驶在路面,紫篷金顶,装饰着金制雕刻,内里布局大气奢华,空间很大。裴颂坐在主位,长袍垂落在地垫上,手随意的搭在曲着的膝盖上,旁边的小家伙尝着点心、品着茶。
“奴才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后来也探查了一番,那舞娘后颈有一道重重的红痕,神态也不大正常,有些恍惚,”他思虑了一番想明白了说,“殿下,会不会方才表演的女子和这舞娘不是同一人,毕竟离得远,那女子还带着面纱,脸也没瞧见。”
“奴才去时,太后的人也在找这舞娘。”
“近日,仔细着宫里的动向,尤其是父皇这里”裴颂说。
小桉子应下。
裴言徽悄无声息的收回有些八卦的目光,听着这些话忍不住回想方才宫宴上跳舞的女子。
裴颂随意扫了下裴言徽,想到他的生母——云嫔,十年前的皇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子便是他生母。
在一日,宫中却传来云嫔的噩耗。
说是宫中藏了别国的奸细,本应是皇帝的那杯毒酒被云嫔喝了,但当年云嫔之死蹊跷甚多,甚至流传出了很多的版本。
民间的茶楼里传的那叫一个热闹。
后来皇帝下旨禁止再议论、杜撰此事。
裴言徽回过神来看到自家二哥盯着自己看,目光太不寻常。
“二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裴颂收回目光,“没事。”
两日后,皇宫内的消息传入东宫。
小桉子跑到书房禀报,喘了口气说:“皇上封了那舞娘为才人,人已经入了宫”
裴颂掀了掀眼皮,瞳仁极黑,上挑的眼尾看人时生出一种凌厉感,眼头至眼尾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低头未语。
邵临一身玄色,按剑在侧,人也十分的板正。
“那这女子如若不是宫里的这位,一定有什么目的,可是冲着皇上去的?”
裴颂:“暂时还未曾可知,此人应还在皇宫内,仔细盯着那舞娘和宫里的动向。”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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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舞娘进宫,皇帝很是宠幸。
已经接连侍寝了三日,下旨往上升了一级,直接封为美人。
这舞娘全是借着云嫔的势,才得如此殊荣。
皇帝喜欢看她跳舞,每每还需蒙着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