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分工,裴颂投身战争中,沈清然在后方主持大局,安定民心。
三国联盟,对蔺朝出手,难免人心惶惶。
现在城中也算安定,现在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没有先前那么忙碌。
草棚底下的一家三口连连咳嗽,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吐出酸水来,在夏日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夫君——夫君——”
沈清然拿起矮桌上的针包,提着裙裾往角落去,步子匆匆。
“将他放在地上,解开他的衣服。”妇人听见女子清透的声音,忙照做,手指颤颤巍巍。
男人躺在地上,气息虚浮,看起来极为难受。
余光看到一抹纤影而来,清雅的香与臭烘烘的味道形成两个极端,钻入鼻尖。
沈清然熟稔的下针在男人的穴位上,伸手接过来苏柒递上来的清水,托着男人的头,小心的喂进去。
“今日不要给他吃东西,明早给他用些清粥。”
“嗯好,多谢太子妃。”
半个时辰后,男人醒了。
妻子告诉他,他方才晕厥了过去,是太子妃为他施针,救了他。
男人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远处扎在人堆里忙碌的女子,单膝跪地为百姓施针。女子一身水蓝直裾长裙,面纱掩住半张脸,气质清冷不凡。
“太子妃真是活菩萨,与太子殿下真真是相配。”
“太子妃人美心善,真是我蔺朝百姓的福气。”
沈清然本欲起身,眼前一阵发虚,半步踉跄栽倒在地上,只听“咚”的一声。
“太子妃——”
“太子妃——”
孟忱一个箭步上前,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忙为她把脉查看病情。半晌松了一口气,“先送回去,不严重。”
谢昀将她背在背上,然后出了城。
太子收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回营帐。
掀开幄帐,疾步而来,看到躺在榻上的妻子,满是急切之色。
苏柒朝着男人委了委身,“殿下不必过于担心,太子妃只是近来劳累,没有大碍。”
“知道了,先下去吧。”
裴颂焦心的守候在床边,握着沈清然的手不放,盯着妻子有些苍白的面容。
半个时辰后,沈清然悠悠转醒,盯着熟悉的帐顶,后脑勺传来钝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转头对上裴颂有些急惶的脸,连忙问她,“感觉如何了?”
沈清然手搭在后脑勺,轻声:“这里有些疼......嘶。”
裴颂手触上她后脑勺,有些鼓,心疼之际面容沉了下来,“沈清然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自己身子本就不好,还一股脑往前冲,将我放在何处?.....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沈清然不自然的抿了下唇。
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他从不忍心对她发火的。
“景霁,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沈清然伸手拉他的衣袖晃晃,很是可怜的揉揉眼睛。
裴颂盯着她被揉的发红的眼角,娇软可怜瘪着嘴。
他叹息。
倾身抱住她,绕颈而交,触上她脑后的鼓包,“你就是不听话,你可知道我听到你的消息,有多担心吗?”
“我知道,我知道。”沈清然回拥着男人,双手紧紧的搂着精壮的腰肢,嗅着熟悉的清冽味道,让人心安。
“再也没有下次了,好不好?”她轻哄。
任他再有情绪也发不出来,感受着她搂紧他的力道。夫妻二人相拥,像是要彼此嵌合。
片刻后这温情被打破,邵临的声音从帐外响起,有急迫军情要禀报。
“你去吧,不要耽误。”沈清然抬起头,替他抚了抚衣襟,推他。
裴颂起身往外走,大手掀开幄帐,对着外面的苏柒交代:“照顾好太子妃,有事来唤本宫。”
“奴婢遵命。”
第156章 防线
裴颂与邵临一同远去,背影纤长。
落日昏鸦西归雁,日月更迭,天边的霞色像是浓墨重彩寥寥一笔。
几日后城中的百姓彻底恢复。
而迎来一场几乎严峻的一战,北晔、云国、陈国六十万大军围攻蔺朝。蔺朝以五十万大军抵御,援兵还在路上。
蔺朝强盛太久,诸国在观望。
姜国——崔鹤之主意出兵增援蔺朝,而姜国国主还在思量。
这一战太子披甲上阵,与北晔君王宁樾对阵。
二人打的不相上下。
两军厮杀,嘶吼声震耳欲聋,处处是鲜血,黄沙掩骨。
这一战分不清胜负,二人都负了伤。
男人一身伤痕回到军营——
沈清然都吓了一跳,双眼都溢出水色,模糊了双目。
一双手擦拭掉他脸上的血污,焦急的问,“你可还好?...身上还有哪里有伤?”
“夫人别哭。”
“我没哭。”她将眼泪憋了回去。
沈清然同罗娘将男人扶到营帐里,她吩咐苏柒去备水,刚准备让罗娘去喊孟忱过来。男人疾步掀开幄帐走了进来,“我听别人说你受伤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无碍,一点小伤而已。”他轻声,语气不在意。
沈清然脱掉他盔甲和衣衫,看见腰腹处的伤口正汩汩淌血,后背、胸膛的伤口不小,可见对方下了怎样的狠手,又有多么的恨。
孟忱打开药匣,小心翼翼的为他清理着伤口。
男人上半身赤裸,一只手搁在桌上,身子笔挺如松。他微微拧着眉未啃一声。
他陷入在自己的神思里。
沈清然轻轻的握住了他攥着的拳头,似有所感,他侧目便对上她温柔如水的目光。
拳头松开,将她的手紧握。
“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似谁也没赢,但我军队折损十万大军,而敌方军械刚猛强大,三国联盟,目前只能等援军。”
三人在军帐中话事。
半晌之后三人一同走出去,孟忱与沈清然一同到前面的营地里去治疗伤兵。
空气中满是血腥之气,场面可以算是惨烈。
被火炮炸伤,被刀枪所伤,断胳膊断腿,颇为血腥。军医正为士兵处理伤口,眼下正为一小兵拔出插入腿里的断刃,随着他的动作鲜血飙出,一声哀嚎,小兵晕了过去。
“我来”孟忱撩袍上前,连为他把脉。
他拿出腰间的药瓶,喂他送了药粉进去,手法熟练的为他打开药匣拿出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处,匆忙包扎。
“像他这样严重的还有多少人?”
“还有几百人。”
军医连连叹息。
沈清然加入治疗伤兵的队伍,单膝跪地正要上手,小兵满脸惶恐:“太子妃,您身份尊贵,怎么敢劳驾您......”
“在我这里没有身份区分,只有人命可贵,你们奔赴在战场为国流血,是我蔺朝的大好男儿,是英雄,何必自谦。”
“若是再不放手,是想流血而死?”
小兵连忙松了手,转眸迎上太子的目光,他眼中满是淡然轻轻从太子妃身上挪开。
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日,太子妃会为他治伤。
这般尊贵的人会屈尊为他治伤,忍不住去看太子妃。她交代他注意事项,他木讷的点头。
不少士兵都是与他一样的想法,伤情严重的在听女子温柔的声音,好像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二人合作,这些日子沈清然跟在孟忱身边,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孟忱还调侃,沈清然有几分他徒弟的样子。
沈清然倒真依样唤了他一声师父,不过在“嫂子”和“徒弟”之间她还是选择前者。
“你觉得景霁可会唤你师父?”
他当即摆手,似乎惊吓到,嬉笑,“算了算了,那挺可怕的,不过你私下喊我让我过过瘾就挺好。”
沈清然点头,又喊了他一声。
忽而她认真起来,“若不是你救我命,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我要跟你道谢。”
孟忱“嗐”了一声。
他沉息,眉眼无比认真看向她,“是景霁用自己的命救了你,当时我觉得他简直疯了,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毕竟当时你情况太过糟糕,能不能救的过来全看天意。我不知道他当时真的是爱你还是要得到你,现在你俩这样好,我也很高兴。”
“往后你好好爱他才是。”
“我会的。”
后面连续的几日,北晔不断进攻,战事吃紧。
宁樾御驾亲征,在城楼下大放厥词,要夺他妻子,他们已经是强弩之弓。
城中人都听见了,碉楼之上的士兵看向太子阴翳的面容,周身气压寒凉如冰。
深邃的眸死死的盯着城楼之下的宁樾。
他不是一个没有理智之人,知道宁樾只是在激怒他,若是他能拿下城池,早就动手了。
他有所顾忌。
城中谣言四起,连带着便牵引出——太子妃被北晔摄政王掳走一事,有人说二人是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