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天京城的人比考试那天人还多,姜溯霜虽然很想知道结果,但是还是不想去挤人堆,便自己和程隽安待在小院里,那些学子也没跟去凑热闹,便让清池和清墨走了一趟。
谁知清池和清墨还没回来,外头巷口便一阵敲锣打鼓,报喜的来了!
“恭喜王时王老爷!会试高中第一名!会元王老爷可在?”
小院的门开着迎接人,巷头巷尾的人都出来看热闹,瞧见这次春闱会元出在他们巷子里,立马眉开眼笑,这租金便是可以再涨一涨了!
高中第一名的会元老爷从门里出来,姜溯霜笑着和程隽安站在一边看热闹。
来报喜的瞧这位老爷年纪这么小,更惊喜了几分,“听闻会元老爷先前县试,府试和院试连中,已是小三元!如今春闱又中了会元!过几日殿试……”
同行报喜的人咳嗽了几声,制止了自己这位喜出望外的同僚祸从口出,跟王时又讲了几句话,领了赏钱,这才喜气洋洋的奔赴下一家。
报喜的走了,街坊领居却都围过来,一个个嘴里道着恭喜贺喜的话,性子内敛的“王老爷”应付了好一阵子才得以抽身。
清池和清墨不一会儿也回来了,此次参加春闱的六个考生都榜上有名!虽不如王时那般在前列,名次有高有低,但都有参加殿试的资格了。
经过放榜那天那么一闹,小院周围是不得清净,王时更是出了名,不停有不熟悉的人上门送礼,他一律闭门不见。
姜溯霜和程隽安也没回书院,这次书院有这么多学生考中,书院又一次声名远播,他们俩又得应付一波一波的人。二人索性回了皇帝御赐的府里住,这才躲了一波清净。
就这么过了许多天,殿试开始,皇帝现场便定下名次。
同去参加的六名学子,其中三名考中三甲;两名学子考中二甲;至于王时这小子,一甲进士及第,成了大晏年纪最小的状元郎!
王时那日身穿状元衣袍,骑着高头大马,俨然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不知多少姑娘又对其芳心暗许。
后头就没姜溯霜和程隽安多少事儿了,参加了考试的这些学子们有的忙,日后也不必再来书院上课。
两人回了书院,紧闭书院大门,谁也不见,门口每天来了一波又一波人,看门的大爷不堪其扰,找程隽安要了一张暂不接收学生,报名要等五月之后的告示,人才少些了。
等王时他们安顿好家中事务,准备离京上任的时候,已经是谢了桃花,柳枝抽芽,夏荷盛开的时候了。
“你决心不留在京里?”
“学生立志为民。”
“你要知道,一旦离京,再回京中可就难了。”
“学生不会后悔。”
程隽安和姜溯霜送走一起来拜别的学生——现在已经不能叫学生,而是各位大人了。
他想起王时临走前同他说的那一番话,刚开始决定办书院的那股冲动又在胸中激荡。
陪他站在一起的姜溯霜笑着问:“你真舍得王时不再回京?”
“他会靠自己做到的。”程隽安道。
第97章 平洲分院(一)
一入夏, 青松山的夜晚就不得安宁,山中的鸟雀和墙角的蛐蛐十分呱噪,搅人清梦。不过纵使是炎热的夏天, 山中的夜晚也着实凉爽,睡觉只需开一半窗户,盖一层薄被便好。
姜溯霜原本睡得挺早,中途口渴翻身下床倒了杯茶喝,就再也睡不着了。她站在窗边醒神,遥望天边一层薄雾似的深蓝色,正是凌晨时分。
“溯溯不再睡一会儿吗?”
“我把你吵醒了?”姜溯霜回身, “今日休沐不上课, 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外头山林中群兽皆醒, 如何能入睡?”程隽安掀开被子行至桌边,伸手一摸茶壶, “方才喝了凉茶?小心着凉。”
姜溯霜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这么热, 怎么会着凉?”, 天知道她有多想吃冰淇淋和雪糕!又有多么想念电风扇和空调!待会儿一定要去井里把昨天就浸进去的西瓜给捞出来吃了!过几天回京,还要去玉楼春吃酥山!
在大晏, 夏天可以没有空调和电风扇,但一定要有酥山和西瓜!
在偏房住的清池和清墨听见二人的动静,烧了热水进来。
姜溯霜舒舒服服的用热水洗漱完, 捧着一杯刚沏好的茶,靠在软榻上,喟叹了一声舒服, 对正在桌子前翻箱倒柜的人问:“你找什么呢?好不容易歇一天你也不消停。”
“昨日我收到从平洲寄来的信,当时马上要上课我就放到这抽屉里了, 如何不见了?”,程隽安还在翻箱倒柜的找。
“你说王时寄来的哪封信吗?”姜溯霜无辜抬眼,“在我这儿呢,昨天我看完顺手夹进我的话本里,现在翻开才看到。”
程隽安走过来,努力忽略姜溯霜手里那本封皮上写着《吾与祭酒大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几个大字的书,问道:“信上说什么了?”
“便是在平洲开书院的事情,你自己看。”说着,姜溯霜又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书里。这是最近京里大火的话本子,同系列的还有《吾与大理寺卿》以及《吾与大将军》两本,作者写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十分精彩。姜溯霜是一直追读的忠实读者,每次出新的一册都要专门下山去买。
“溯溯觉得平洲如何?”
“我没去过,不过听说是个不怎么富裕的地方,虽然名字为‘平’,却地处偏僻,有一侧更是重重山脉,但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姜溯霜又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要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办分院,平洲做为第一个也不错。咱们原本不是打算在离京城最近的几个州府里开办吗?但这些地方生活富庶,有名气的书院不少,听说我们要去开书院的消息,那信跟雪花似的飘进咱们书院里,一个个都是来试探深浅的。不如咱们先从远处开起,一步步回京城,更为稳妥。再说了,越是偏远的地方,越缺乏教育。”
“溯溯所言甚是,只是此去平洲路途遥远,条件艰苦,我怎好让你同我一起受苦。”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姜溯霜坐直了身子,“我都多久没出门了,更没怎么出过远门。就第一次一个人跑出来还是被王大娘拉到书院来,就此待着再没离开过京城附近。我早就想出去玩了!”
“不如这次我自己去……”,程隽安仍是担心,口中试探道。
“你想都别想!”姜溯霜立马拒绝,“前几天望星写的信上还说让我去边城玩呢!到时候你也拦着我吗?”
“那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姜溯霜拍板,“书院有李学士在呢,你尽管放心。后厨的事你更不用担心,我都办妥了!”
“溯溯……我方才说的是去边城,不是去……”,意识到自己被套路的程隽安急忙解释,被姜溯霜的眼神盯到闭嘴。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要继续看书了。”
程隽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看的这书……讲的是什么?同尚衡兄有何关系?”
姜溯霜笑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话本都是这样的,写什么的都有,与曲大人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了!”
“原……原是这样。”程隽安尴尬道。
此刻无声的程院长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姜溯霜去后厨之后打开了那本书,看了几页后又脸色铁青的合上。
这!这书里讲的都是什么东西!真是……真是不像话!
晚上从后厨回屋的姜溯霜敏锐的发现自己的书被动过,“你是不是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没有。”程院长面不改色道。
“哦?”姜溯霜举着书挑眉,“我怎么记得我夹干花的不是这一页呢?”
程隽安脸色突变,嘴硬道:“便是……这种书,也没什么好看的?”
“真的吗?我觉得很好看啊!你不喜欢还看这么多页啊!”姜溯霜就喜欢逗他,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窘迫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又道:“你不是过两天还要去国子监讲学吗?到时候见到曲大人可别笑出声了!如今那个祭酒大人可没书里这个这么风流多情。”
没错,程院长出于好奇,又翻开了那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一个不留神看了大半本,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次去国子监你不跟我一起去吗?”程院长红着耳根僵硬的转移话题。
“不了,那边的食堂我早安排好了,你不就一个月去一次吗?怎么还非要我陪?”姜溯霜正看到精彩处,心不在焉的答道。
程院长憋屈不说话,现在姜溯霜是喜欢话本超过喜欢他了。
今年殿试过后不久,曲尚衡亲自上山接休沐的阿姐回家休息。顺便拜访了姜溯霜和程隽安,谈起最近京里流传青松书院的餐饭是全大晏所有书院中最好吃的,连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听到了风声。这些学子不是颇有家世便是颇有文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却偏偏对这个刚开办没多久就出了一名状元,饭菜又好吃的书院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纷纷琢磨着上山来拜访交流,顺便尝尝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