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
没承认，但也没反驳。
良久，辛玹抬眼瞧了她一下。
有些失望。
他努了努嘴，低声道：“反正哪一日你若是想通了，想要孩子了，你的孩子，必须由我来生。若是让我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有了你的骨肉，你可别怪我狠心。”
奚酥落轻笑了一声。
这激怒了辛玹。
“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
奚酥落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
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他有多认真。
不过这不能代表什么，就像小猫小狗平时被主人宠惯了，自己的玩具不能被别的猫猫狗狗抢去，它会不高兴，跟辛玹的表现是一样的。
粥棚第二日就搭了起来。
奚酥落和母亲商议过后，找人顺便弄了个简易善堂，供有伤的难民们暂时休养生息。
周卉桐和奚酥落代表各自的母亲去过几次，这段时间，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初秋时，情况好转了不少。
伍森茹在凤太后的帮助下，暂时稳住了地位，成了太皇女。
下一步就是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那头伍森茹好不容易手握一部分权利，便已经开始整顿自己一路走来看到的人间惨剧。
檀城在朝臣的尔虞我诈中还没有过分被波及到，因而实力尚存。
周绮川收到上层领导的来信指示。
暂居檀城无家可归的百姓，可以有多重选择。
或返回家乡重新开始，或通过背景调查之后，留居檀城。
前一个选择需要更多的官员和士绅出力。
当朝皇帝虽不算昏君，但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明君。
庸碌二字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因而她在位的这些年，国库并不充盈。
即便是将三年两次的院试改成了一年一次，新晋官员也未必可用。
更不用说想让之前荒废的重新焕发生机需要花多少银子。
伍森茹或许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此行，只能缓缓为之，当下还只能说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奚酥落很慷慨，周绮川作为她的老师，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花出去的钱除了挣得一个好名声之外，毫无用处。
周绮川只当是她心善，奚酥落也是这么表现的。
她说起自己一路从项城回来的所见所闻。
跟老师说，既然自己有能力多做一些事，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周绮川惴惴不安：“你娘也同意吗？”
夏末之时，奚明月有了心突突跳，莫名头晕的毛病。
手上的所有事情几乎全都交给了奚酥落。
奚酥落想到上一世并不记得奚明月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后来她懂了，是奚明月没告诉她。
第81章
二更人们会爱上自己想象中的另一个人……
奚家的事，现在几乎全由奚酥落做主。
若是有实在拿不准的，才会去问奚明月。
她轻轻点头，道：“她同意的。”
或许在别人眼里，奚酥落的此等行为，是花钱如流水，败家女。
但奚酥落自己想的是，破财免灾。
无论如何，先累计一波道德资本再说。
宣怀周成了奚明月的主治大夫。
奚酥落知道奚明月的问题是积劳成疾，思虑过重，如果在现代，几个仪器检查一遍，就容易破解多了。
但难的是她们没在现代，只好先暂时放下一切，一点一点养。
奚酥落准备去看奚明月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奚悦儿。
她原本打算无视，没想到对方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还叫了她一声“三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奚酥落停下脚步，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但奚悦儿似乎也没什么特意想说的话，只是问她母亲的情况到底如何。
奚酥落看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这个时候一般宣怀周是在的。
她问道：“你是刚跟母亲请安过来？没看到大夫吗？你没问他？”
似乎提到这个奚悦儿就来气。
她冷哼了一声，道：“你可能不知道，他只跟你、大爹，还有娘亲说话，根本不理其他人。”
奚酥落瞬间明了。
“你之前出言不逊，得罪过他吧？”
宣怀周只是看着柔弱，其实很记仇。
奚悦儿被说中了，神色几次变换。
“……倒也没有。”
奚酥落很少有这样跟她说话的机会，轻叹一声，并没有教育她。
“母亲这是旧疾，发作起来有些折磨人，但大夫说，问题不是很严重，好好休养就会好的。”
奚悦儿低着头，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若是……”奚悦儿抬了抬眼皮，不情不愿地说：“若是你忙不过来，看着我能做些什么，也可以交给我。毕竟我也是……奚家的女儿。”
关于这个请求，奚酥落暂时保持存疑态度。
奚悦儿上一世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
奚酥落猜测奚悦儿自己不会这么寻求上进，此举应该是齐氏撺掇她的。
这对父女大概非常担心若是奚明月有朝一日撒手人寰，奚家一整个落在奚酥落手上。
他们害怕到时候奚酥落会毫不手软整治他们。
齐氏更是担心奚悦儿到那时一分钱都拿不到。
纵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奚酥落也没有直接拒绝。
只跟奚悦儿说自己会看着办。
到了奚明月跟前，宣怀周果然还在没有走。
“表嫂。”
“落儿。”
奚酥落对他们两个笑了笑，问母亲感觉怎么样。
“本来就没什么事儿，我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就是你们，成天提心吊胆，小题大做。”
奚酥落笑了笑，宣怀周也跟着笑了笑。
两人眼神对上，宣怀周愣怔了一瞬，立刻移开，眼神黯了黯。
“落儿，这小大夫呢，上心的不得了，给我换了新药方，要一日把脉两回。我觉得他在路上来回奔波太辛苦也太麻烦，想留他住下，他却不愿意，你帮着劝劝。”
奚酥落点了下头，看向宣怀周，“为何不愿意？奚家也不比辛家差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宣怀周脸白了白，连忙解释：“路程没有多远，又有马车，不碍事的。我从明日起，晨起时来，日落时走，伯母管我两顿饭就好。”
“这算什么？你救我性命，又不肯收银子，天天披星戴月的……”
“好了，别犟了，你若是觉得母亲那边不好说，我去跟她说。”
“不是……”宣怀周一脸为难。
奚酥落道：“放心，我会让其他人管住嘴，不会让他们出去乱说的，外面的人又不会知道你在奚家住着，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啊。”
宣怀周垂着眼睛没说话，看起来像是不乐意。
“你担心新药方的效果，我们也担心，我不懂这些，也没办法一直在家守着母亲，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吧，你住在家里我也就放心了。”
宣怀周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看了奚酥落一眼。
“……好吧。”
奚明月满意了，笑了一声，“不过让小大夫住在哪里我还没有想好，落儿，你来安排吧。”
“就住在落霞苑吧，那里还有下人日日打扫，我们没住，空房间也很多。”
奚明月表示赞同。
说完话，奚酥落带着宣怀周去了落霞苑，给他安排了两三个小仆，供他差使。
奚酥落未成婚前，落霞苑多是女仆，后来辛玹来了，进行了一番调整。
眼下倒是方便了宣怀周。
她带着宣怀周去选房间，都是客房，宣怀周选了一间一开窗就能看到院子花树的房间。
“你有什么需要取的东西，可以让他们去辛家取。”
奚酥落看着他道：“熬药做饭，他们都会的，供你差遣，说话就行。”
宣怀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要取的东西，但要回去和舅母舅父说一声。”
奚酥落点头，“也是，免得他们为你担心。”
她想了想，道：“不要一个人出门，我找人陪你去。”
宣怀周刚想说不用，奚酥落用眼神制止了他，“你现在要住在这里，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起责任来，你不要让我娘担心了，就听我安排吧。”
“……”
宣怀周脸红了红，道：“那好吧。”
奚酥落找了个会点儿拳脚功夫的小仆贴身保护宣怀周，又吩咐了在落霞苑当差的两个跟着宣怀周，看他需要让他们做什么。
一切安排好之后，奚酥落打算离开。
她还要去光霁楼一趟，和烟她们还在那里等她。
听到她要走，宣怀周欲言又止，奚酥落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宣怀周看了一圈院子，道：“能找个单独说话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