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未尽的话被自己吞下去了。田弄溪象征性地捶他肩膀两下,还是阖眼攥住闻听峦腰间的衣裳,借力撑着不至因腿软摔倒。
不知过了多久,她紧攥的手指被一根根打开,田弄溪闭着眼,睫羽如蝴蝶般轻颤。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没了力气支撑自己,身后本靠着的墙也不再,刚刚一瞬间的失重是因为——
田弄溪掀开眼皮子看,见自己被悬空抱起,“罪魁祸首”正直勾勾盯着她笑。
他一直没有闭眼。
一瞬间,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田弄溪脸“腾”一下又红又热,本身就呼吸急促,这下更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手上已经蓄力想揍他。
闻听峦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控住她的手,略逼近了些让二人额头相抵,气息混乱地笑,“这才是——奖励。”
“放我下来。”她挣脱出束缚,握拳捶上闻听峦的左胸处。
“嘶。”闻听峦脱力放下她,弯腰捂着心口皱眉。
“没事吧?我收着力呢。”田弄溪怀疑地弯腰想揣摩他的表情,被猝不及防地抓住亲了口脸颊。
“大白天的干什么呢这是。”她沉默了半晌,无力地闭了闭眼。
“那夜间我去小溪寝居。”
“……”田弄溪忍不住笑了声,又倏忽收回,眸色冷了下去,犹豫道,“跟我去喜灵镇吧,我想去那过生辰。”
“好。”
闻听峦什么都没问,像她做什么决定都只会说这一个字。
第76章 又一岁
◎直至二人鼻尖相抵◎
收拾完东西,田弄溪取来笔墨写了封通知清渡县的好再来停业的信。她没写给瑞阳县,想着步芹和徐掌柜的小店赚不了多少,留下来也无碍。
若每日分文进账都无,她也会焦虑不安。
次日,二人出发去喜灵镇。
路上慢悠悠的,到喜灵镇时已经过去近一旬了。
放下包裹田弄溪就去铺子里看了下,她本欲和伙计们说明情况后,和京城、清渡县的铺子一样,关门但照发工资。
游浪离开后,喜灵镇的铺子里的大厨换成了附近村子的娘子,她们人传人,不少人都来找个活计干。这群人干活麻利,纵使铺子里不再缺人田弄溪也照收不误。
她说完本以为会和其他铺子一样,伙计们虽有些不舍但也会开心。
结果被聚在一起的伙计们纷纷面露难色,唯几个住镇上的未成亲的接受良好。
田弄溪略一思索,只给愿意离开的放了假,不愿意离开的不放,铺子也照常开,只不过将每日营业时间缩短了两个时辰。
这样一来,赚钱的速度比她预计得快了不少,本来准备自己上手种点菜卖钱也就此搁置,到喜灵镇后这几日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系统时不时冒泡催促,田弄溪有些无奈——她是只能相信系统的话,不是完全相信系统的话。它越催促,她越觉得奇怪,用过完生日再努力挣钱敷衍了过去。
菜菜欲哭无泪,“宿主!!我们全体员工都在等着宿主,宿主要见死不救吗!!宿主要夺就夺菜菜的命,不要夺菜菜同事的命啊!!”
躺在竹椅上翘着脚晒太阳的田弄溪睁开眼,意兴阑珊地问:“我不回来你们就会死?”
菜菜消声一瞬,说:“比人类的死更可怕,总之宿主和菜菜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菜菜没了,宿主的两千万也将不复存在。”
目光落在窗边,田弄溪看见正握笔书写什么的闻听峦。老树枝桠斜斜探进轩窗,挡住他的眉峰鼻梁,只余一张紧抿的薄唇,即使被暖阳镀着也难掩疲倦。
风过枝摇,他的脸忽明忽暗,忽而看清被碎影遮住一小半的微蹙眉间,忽而什么都看不清了。
在脑海中拼凑出一整张脸,俊俏的,但又像苦瓜一样的脸。
田弄溪想:他应该是很忙的。
简单应了声把系统哄走,田弄溪起身走到屋内。
她掀帘进门时,闻听峦正好落完款,修长的手正捻起信纸放入信封中。
见她来,眉宇间的倦态一扫而空,转而笑起来。
田弄溪朝他伸手,“我去送信,正巧我要给步芹寄草药。”
“好,多谢小溪。”闻听峦柔声道。
她拿着信并未离开,往里间走了两步,不多时回来时手上已经托了个木箱子,信封被安静放在箱子上。
“咚”的一声闷响,木箱被放到桌子上,沉甸甸到木桌都控诉了声。田弄溪无情地不予理会,又从袖中天女散花般倒出来一堆堆的银票。
“金子。”她打开木箱,指着里面金光闪闪到比阳光还晃眼的黄金。
“银票。”将堆叠在一起的银票推开。
“不够还有。”说完,田弄溪大喘了口气,坐到木椅上。
闻听峦极轻地挑了下眉梢,思忖着开口:“多谢小溪,只是……”
“没事,都给你。”田弄溪打断他,“迟早能用上。”
“我去寄信了。”休息完,田弄溪起身离开。
前院,店里三三两两坐着客人,划拳喝酒。
闲在一边的伙计瞅见田弄溪,上前要帮她寄信。
田弄溪怕闻听峦的信中有重要的事,婉拒。
伙计:“掌柜的对林公子真好。”
田弄溪:“他最近很累的,都不怎么笑了。”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看不出来。”
“你们不懂他。”田弄溪下定论。
她从驿站回来,想到明日就是自己的生辰,欲去买些菜备着。
糊涂日子糊涂过。
反正田弄溪的生日这辈子是没办法知道了,不如就按春分过,八十岁了也能第一时间想起。
等买完菜回来,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铺子里传来掀翻桌椅的吵闹声。霎时,田弄溪脑海里回现曾经闹事的人。
她提着活蹦乱跳的鱼虾往门里瞥了眼,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正口水四溅地指着一个伙计骂。
喜灵镇的乡音,她听不太懂,却也被他高昂的语调惊得皱眉。
她眯着眼看了会,想起这是其中一个伙计的丈夫,在她去拜访时态度就不太好,臭着脸不让妻子抛头露面。
他的对面,大家都叫她姣娘的女人,脸色发白,一声不吭,被两个伙计一左一右拦在身后。
伙计客人将他们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劝,却怎么也盖不住男人愤怒的声音。
田弄溪抬脚进门,脸色不太好看,问发生什么了。
一个相熟的客人叹气,说男人要休妻。
“休妻?”田弄溪缄默了瞬,因不清楚具体何事,只拨开人群走上前,说,“姣娘,你带他去后院坐着聊吧。”
姣娘死死咬着下唇,垂着眼帘点头。
田弄溪摆摆手准备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男人却不依不饶地扯住姣娘的袖子不让她离开,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田弄溪只能勉强听懂“休妻”之类的字眼。
有人替她翻译:“他说她不知检点。”
田弄溪愣了愣,把男人的手打掉,盯着他问:“姣娘吃住都在铺子这边,不知检点四字不知从何而来?”喜灵镇的伙计情况特殊,她在铺子不远处租了个宅子,离家远的就在那住。
见男人瞪她,田弄溪压着火气说:“你们有什么误会去后院说,这么多人面前造妻子的谣算什么。”
男人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这回田弄溪听懂一部分,他骂她和姣娘是一伙的。
她气笑,想说些什么,被姣娘拦住。
“掌柜的不必和他多费口舌。”姣娘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勉强笑了笑,“他不过是要我的钱去赌,我不给,就满村子说我的不是。”
“掌柜的?”男人终于换上堰朝官话,面露凶相,上下打量田弄溪,“就是你带我家姣娘不学好,家都不顾。我早晓得姣娘是个麻利女人,她来帮你不要我和丫头了也成。”
他放下手中木椅,自顾自坐上去,抱胸说:“她的工钱每月月初我来取,放这败家娘们身上还不晓得她要给谁花。”
图穷匕见。
田弄溪忍住没翻白眼,耐心解释工钱不是她想发给谁就给谁的,身边的人也纷纷帮腔。
不知谁说了句“你这泼皮只会抢媳妇的”激怒男人,他猛地把桌子踹翻在地。
都被他吓了一跳,窸窸窣窣的人声霎时停了,田弄溪把姣娘护在身后,脸已经冷得能结冰。
她偏头低声问了句,得到姣娘许可后看向另一个伙计,说:“璇娘,去报官。”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手掌用力“啪”一下拍被掀翻在地的桌脚,怒吼:“报个屁!”
“在我铺子里闹事,为何不能报官?”田弄溪颇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怕脏了眼似的。
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喘粗气,撸起袖子直直朝着田弄溪冲过来,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
眼见他手扬到半空中,田弄溪反应过来,抬脚往后挪了两步,抵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